第三十二章 怒罵
車騎將軍府董國舅的內堂內,一老一壯兩個男人正對席而坐,老的是當今天子愛妃董貴妃的父親,也就是當今大漢的國舅董承,官拜車騎將軍,壯的則是太醫令吉太,字平,洛陽人。
“不知太醫所謂何事,若是為診脈之事,還請切勿復談。說句實話不怕太醫所笑,某之前之所以面紅耳赤,亦不過是被府中小人所惱,某并無所疾。”
剛才在院中時,吉平信誓旦旦的對董承說有要事相告,誰知當董承將吉平引入內堂坐下之后,對方卻閉著嘴不說一句話,董承實在有些熬不住,于是主動開口試探道。
“我今日前來并非全為了醫國舅之病。”吉平剛才之所以沉默,其實是他有些拿不準董承如今內心到底是偏于漢室還是只想保全自己,若是董承只想保全自己,那吉平貿然提起刺殺曹操之事,董承為了自保說不定就會將自己綁起來直接交給曹操,那樣非但不能匡扶漢室,反而白白誤了自己性命,于是吉平同樣打算先試探一下董承再做打算,“不知國舅認為丞相治下的漢室比當初如何?”
“昔日閹宦擅權皇權旁落,后有董卓禍國民不聊生,如今自然是比當初要強上萬分。”董承一聽立刻答道,同時他心里不禁猜測吉平也許是曹操派來探他口風之日,這么一想董承心里一下有了底,主要是平日里這樣的人和事他已經遇到太多了,心中早有對應之法,“丞相救天子于危難之地,挽漢室于將傾之時,這漢室若是沒有了丞相,則不知還有多少亂臣賊子,又不知還有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那丞相比之董卓又如何?”吉平初探董承口風,誰知董承口風甚嚴,竟沒有一絲一毫對曹操的不滿,吉平心中有些不定,分不出董承是忠是奸,于是他決定再進一步試探。
“丞相文成武德,又豈是一介莽夫可比。”董承再答道。
聽到董承再次的回答,吉平心中不免開始焦躁起來,他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是否準確,莫非這董承受盡了榮華富貴,已經倒向曹操那邊?
“然而如今曹丞相大權在握,出入有華蓋,入朝佩劍履,國舅不曾覺得有些過分么?”
吉平這話一出,矛頭可是直指曹操,若是在外面任誰聽到,只要向曹操一報告,恐怕吉平的人頭霎時就要搬家,而董承聽到吉平的這段話則是心中大驚,他有些懷疑吉平是否是曹操派來的人,但轉念一想這也有可能是此人故意這么說,目的就是將董承的真心話引出來,于是董承吸了口氣平復了下心情才緩緩說道,“太醫令所言差矣,丞相是有功之人,自是有些許特權,也無可厚非,更何況……”
“呸!”
董承話未說完,吉平心中怒火以按耐不住,竟猛的站起身對著董承臉上吐了一口口水,“我還以為你董承是個忠心之人,誰知你竟處處維護曹賊,枉你還是大漢國舅,我羞于與你這等奸賊為伍!”
“這……”
董承一下子被罵懵了,這太醫令不是曹操派來的奸細么,怎么突然之間就發起了瘋罵起曹操來了,這又唱的是哪出戲。
不管董承心中如何想,吉平此刻心中卻如同萬念俱灰,與其報國無門不如酣暢大罵一通然后舍生取義痛快,心想到此嘴下再不留情,“你董承……身居高位且位列宗親,食漢祿,受天恩,然你不思報效漢室,甘于國賊合污,上有負于天子重望,下不解百姓于倒懸,如此尸位素餐之人與豬狗何異。”
“你……”
董承無緣無故挨了一頓臭罵,心中不免大怒,但怒氣之中也夾雜著莫大委屈,一時間只見他面如豬肝,心中有萬般苦楚卻不知從何說起。
“奸賊!你無言以對了吧!”吉平看到董承反應,更應證心中猜想,心中怒極同時也不免生出一種無力感,此為見大廈將傾而無力匡夫之感,念及此心中死志萌生,“與你等奸賊同世為人真是對我最大的恥辱,罷了,只恨某手無縛雞之力,不能與你等奸人同歸于盡,愿某死后化為厲鬼,生食你等賊人血肉……”
話音未落,吉平便一頭向桌角撞去,只聽嘭的一聲響,卻是董承的手掌與桌角撞擊的聲音。原來董承雖然被吉平罵得發懵,但眼見著對方朝著桌角撞去,情急之下他只得用自己的左手墊在了吉平的額頭與桌子中間,不過這吉平也是真心求死,一撞之下根本沒有留力,這可就苦了董承了,手掌做了夾心肉,手背上的血滴滴答答的就流了下來,但此刻他也顧不得手背,因為那吉平眼見第一下沒有撞死居然牟足了勁要再撞一次。
“夠了吧你!”董承一看這架勢,心中叫苦不迭,但好歹這次有了準備,于是飛起一腳將吉平踹倒在地上,“吉太醫,這是何苦啊!”
“賊子,我要死,你又何必惺惺作態假意攔我!”
吉平躺在地上面色發青,估計是董承那一腳力量同樣頗大,所以一時間他竟然沒有再次爬起來的力氣了。
“吉平,吉太醫,你真的是誤會了,某欲除曹賊同樣久矣!”
董承捂著受傷的手背,雖然手上疼痛但內心卻平靜了下來,經過吉平這么一鬧,董承倒是可以斷定吉平絕不會是曹操的細作,于是干脆將底細和盤托出,這一點董承也是心中有所計較才下定決心的。
早些時候,董承曾聯絡許都城內意圖反曹人士共商大計,雖然當時人數并不多,但好在有他這個車騎將軍及劉備勢力的存在多少還是有些機會的,但劉備使計脫離了曹操的掌控,雖然劉備臨走時曾秘密聯絡過董承,約定待其招兵買馬必將與董承內外呼應剿除曹賊,但董承又不傻,現如今劉備已走多時,但所謂的內外呼應卻是遲遲不見動靜,所以董承早已對劉備不抱任何希望。然而這么一來,董承也不敢再提反曹起事之事,畢竟當初約定起事的眾人大多都是漢庭舊臣,朝堂之上扯皮有余,但真刀真槍的起事卻是指望不上的。時間一長,董承早已對起事之事不抱希望,這段時間以來也是得過且過了。但自從得知吉平的心意后,董承的內心又再次躁動了起來,吉平是太醫令,有的時候殺人并不需要用刀。
說來也巧,今日董承本來是打算去找多日未見的小妾云英,一方面是多日未見十分想念,但更因為在云英手里還握著一件對董承來說至關重要的物品,即當初眾人合謀之時,董承拿出來的那件讓眾人簽名的“衣帶詔”血書,董承想著既然不打算起事了,不如早早把那件物品銷毀掉,畢竟這東西一旦流入曹操耳目之下,那他董承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結果董承一去才知道云英居然跑了,但比這更重要的是云英看守的“衣帶詔”同樣不翼而飛,這可氣炸了董承,所以才出現了之前在院子里董承鞭笞秦慶童的事情。
“奸賊,要殺便殺,又何必用謊話騙我!”吉平躺在地上半天沒有緩過來,他畢竟只是個醫者,和董承這樣上過戰場的武人相比身體素質還是要差得遠的,董承剛才那一腳可沒有留半分力,說實話要是董承那一腳瞄著吉平的要害踢去,恐怕這會吉平早已經死去多時了。
“某豈會騙你,曹賊亂權,人人得而誅之,怎奈曹賊勢大,城中多有耳目,因此我之前才……”董承無奈的解釋道,他禁不住想,如果這個時候“衣帶詔”還在他的手里該有多好啊,不得不說那封血書關鍵時刻就是一把無所不破的無雙利器!當然現如今他也只能去yy了,畢竟那封血書如今已經落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手中,此刻那個小人物還遠在泰山群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