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進犯的消息并不是五原郡斥候所得,而是從度遼將軍處傳來的,鮮卑叩邊,首當其沖的不是五原郡,而是度遼將軍府。
度遼將軍,乃是為維護東漢北部邊疆的安定所設,是維護東漢北部(包括東北、西北)邊防和處理北方民族政務的重要結構。
蘇辰趕到郡守府的時候,正看到父親和高順二人愁眉苦臉,在座的還有蔡邕郭文以及郡守府一眾官員。
他如今雖說是九原縣尉,照理說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等層次的參議的,可眾人都知道,蘇辰乃是蘇長史獨子,又深得使君看重,平日里出入郡守府無須通報,是以他未經通報,直接闖進來并沒有惹來注目。
他悄悄地走到蘇寔面前,輕聲問道:“父親,你們為何都愁眉苦臉的?”
蘇寔正要回答,高順卻是搶先一步,說道:“星宇,度遼將軍傳來情報,檀石槐為了給和連報仇,盡起三部鮮卑,總共五十萬大軍犯境,其主力中部鮮卑三十萬大軍已經向五原云中而來。”
“哦?五十萬大軍?”聽到五十萬大軍犯境,蘇辰也被嚇了一跳,迄今為止,他見過最大的場面也就是上次和連的幾萬大軍,那已經讓他十分震撼了,想起當初的戰況,他到現在都還心有余悸。
不過他也并非門下阿蒙,雖然震驚,卻還是問道:“度遼將軍可有安排?”
這時候,蘇寔才插話道:“度遼將軍已將此事快馬報給朝廷,目前只讓我們郡兵加固城防,謹守不出,等待大軍來援。”
“嗯。”這的確比較中肯的辦法,接下來他又問了問雙方的軍力部署,心中大致有了數。
正規的五原郡兵大概有五萬,其中騎兵一萬,步兵四萬,分屬于五個部都尉和其它縣兵。
度遼將軍下轄騎兵三萬,步兵五萬,一共八萬大軍,加上五原郡的郡兵,也就是十三萬,和對方三十萬大軍相比,還不夠一半之數,幾乎沒有對抗的資本。
云中郡的郡兵最多不到三萬,因為云中比起五原來說,更容易遭到異族騷擾,所以人口不多,自然也就養不起那么多兵馬了。
蘇辰卻是想起一個地方,提議道:“高使君,我們何不向護匈奴中郎將求援,檀石槐要為和連報仇,說到底此事和董中郎將不無關系,董公身為中郎將,下轄除了漢軍以外還有匈奴人,如果董公愿意出兵,那我們就多了一份勝算。”
“星宇言之有理。”高順想想也是,朝廷雖然有大軍,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現在這個時候,朝廷是否愿意派兵還是個謎,所以為求穩定,向董卓求援卻是一招妙棋。
高順當時就派了五路傳令兵前往單于庭報信,好在九原據此不遠,快馬兩日便可到達。
商議已定,他就返回了蘇府,當晚在府中設宴為關羽張遼兄弟接風,盡管大戰臨近,高順還是來到了蘇府,畢竟在公他雖然是太守,在私卻自詡為蘇家家將。
也是這個時候,關羽才了解了他的底氣何在,沒想到太守竟然是蘇家的家將,反而蘇寔這個家主官位還低了一頭,這等關系,實在是令關羽瞠目。
當然,如果關羽知道高順這個太守是怎么得來的話,那他就不會覺得驚奇了,如果不是蘇家運作,高順又怎么可能榮升郡守呢,之所以把高順擺在前臺,一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其二也是有著更深層次的考量。
高順不同于其余六健將,他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在蘇辰的設想里,高順借助蘇家的資源努力向上爬,以求掌握更大的權利,而蘇家這邊也同樣發展自己,一旦有事,雙方遙相呼應,這卻是要比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保險得多。
將來即便是有人要對付蘇家,也只會認為高順不過是和蘇家關系好罷了,絕不會想到他是蘇家的人,這么一來,就有了一道保險,哪怕蘇家被打壓,至少高順那邊還能掌握一半的資源,不至于從頭再來。
蘇辰知道歷史發展的大趨勢,即使是這樣,也不意味著他就能先知先覺,所以給自己設一道保險是很有必要的,高順的出現正符合這樣的條件,夠忠心,有能力,這兩點尤其重要。
宴會散去之后,高順便去布置軍略了,蘇寔也不例外,府中只剩下他和六健將,他把六健將,關羽,張氏兄弟召集在一起,開始商量應對之策。
曹性跟著他的時間最長,比較能夠琢磨他的心思,見他把大家單獨召集在一起,心中一動,問道:“主公,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其余人聽了這話,齊齊把目光看向蘇辰,他知道這些都是老兄弟,深知他的癖性,也不隱瞞,說道:“諸位兄弟,你們是否還記得當初與和連一戰,我因為貪功冒進,失手被擒之事?”
“沒齒難忘!”回答的是魏續,只聽他說道:“主公昔日被俘,皆是因為我等實力低微,無法保護主公安全,續日夜苦練武藝,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為主公雪恥。”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事實上不只是魏續,其余幾人也都在心里攢著一股氣。
他們是誰?
想當初他們個個都是五源縣的英雄豪杰,沒想到第一次作戰,帶出去的兄弟就有一半把性命徹底地留在了戰場上,這一直是他們心中的一個結。
今日蘇辰舊事重提,他們終于看到了報仇雪恥的曙光。
他雙眼掃了掃眾人,說道:“當初我未經世事,把戰爭當做兒戲,說起來兄弟們的死,我有很大責任。”
“主公休要自責,一切都是我們實力太低了。”魏續說完這話,一張臉變得緋紅。
事實上如今六健將各個都是洗髓期的實力,已經進步很大了,畢竟他們年齡都不大,最大的魏續也不過二十五歲,其余人就別說了。
蘇辰雖然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小的,可卻是修為最高的,只有他一個人突破了練氣鏡。
如果沒有關羽的出現,他絕不會再走同樣的路,可是關羽的出現讓他看到了曙光,心中那個想法蠢蠢欲動。
“好了,誰的責任我們不必再提,今夜把大家召集起來,是因為我沒有忘記當初對兄弟們許下的誓言“馬踏彈汗山,生擒檀石槐”,諸位,你們可敢一戰?”
“主公的意思是?”
“不錯!”他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們無法生擒檀石槐,可是我們卻能夠馬踏彈汗山,鮮卑大軍傾巢來犯,想必他們的王庭守衛十分空虛,所以我準備冒一次險,成了,我們就是大漢的英雄,封狼居胥,不在話下,你們可敢一戰?”
“為主公之命是從!”六人齊齊拜倒,他們的忠心不容懷疑,即便是讓他們去死,也沒有絲毫問題。
只是關羽皺起了眉頭,似乎覺得此行風險太大。
蘇辰時刻關注著他的表現,看他眉頭緊皺,立馬問道:“云長大哥,不知你有何看法?”
關羽也沒見外,徑直說道:“星宇,你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大膽了,即便鮮卑大軍傾巢而出,可作為王庭,其守衛力量也不榮小覷,這是其一。”
見到大家都細心傾聽,關羽侃侃而談,繼續說道:“其二,彈汗山王庭在何處,我們不得而知,要在茫茫草原中找到鮮卑王庭,難度太大,或許我們還沒找到王庭,就已經死在了長途行軍的路上。”
蘇辰聽著皺起了眉頭,但他不得不承認,關羽說得很對,于是示意他繼續。
“其三,我們帶多少兵馬合適?少了,不足以應付王庭守衛,多了,長途行軍十分艱難,我們可能還沒找到王庭,這邊的戰事就已經結束了,這個問題你考慮過沒有?”
關羽越說越來勁,繼續道:“最后一點,我們需要一支精銳的騎兵,而且必須是配合十分默契的軍隊,只有滿足了這四點,突襲鮮卑王庭才有可能成功。”
關羽的話就像是一桶冷水澆滅了大家剛剛燃起的戰心,但是不可否認,他說的很有道理,不解決這幾個問題,突襲是不可能成功的。
蘇辰想了想,先回答最后一個問題:“云長兄,關于你最后說的騎兵,我的初步想法是率領五百狼騎和八百陷陣營,一人雙馬,直奔彈汗山。”
或許是怕他不了解這兩支軍隊,蘇辰簡要地把狼騎的構成和陷陣營的情況說了一下,當聽他說起陷陣營的軍陣之術時,關羽也是眼前一亮,顯然他認可了這兩支軍隊。
“至于云長兄說的糧草輜重,我的想法是就食于敵,全軍只帶必要的清水和五天的干糧,一路掩殺過去,遇到小部落就滅掉,遇到大部落就繞著走,這樣以方便可以解決我們的糧草輜重,另一方面也是以戰養戰,增強軍隊的戰斗力,算是兩全其美。”
“至于最后一個問題,我想我們需要一個向導,這一點我倒是不曾考慮到。”說到這里,他沉吟了一會兒,“一個精通北方游牧民族關系的向導,對于我們來說十分重要,這樣的一個人,抵得上我們一半的軍隊。”
關羽見他分析得有條有理,也贊同這樣的辦法,說道向導之事,他突然想起一個人,若是有此人相助,那么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這樣的人我倒是知道一個,他精通鮮卑,匈奴,烏桓各族語言,對于北方游牧民族錯綜復雜的關系更是如數家珍,只是不知道此人是否愿意幫忙。”
“哦?不知云長兄說的是何人?”蘇辰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人才,激動地說道:“只要此人肯來,不管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我們都要把他請來。”
“他叫田橫!”關羽說完,他的雙眼看向了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