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河十分默契地沒有回答那年輕男子的問題,她此刻更多心神,是好奇這古板男子為何身負萬化歸元訣。
“無妨,只是我初入通云塔,許多事尚不明了,不知道友可否解惑?”
夜清河知道,對付這種一本正經之人,只需尋找到他所堅守的路數,而后循規蹈矩,便能輕易溝通。
果然,古板男子微微頷首“道友但說無妨。”
“這靈苗會是何物?”
可夜清河并不知曉,眼前古板男子看似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可心下卻只信了她一分言語,對其還有九分警惕。
“靈苗會每三年召開一次,凡入塔未滿三年,且未加入宗門勢力者皆可參與,無論初入亦或重入。
此會持續七日時間,決出共十六人冠以靈苗之稱,賜同階三株上品寶材。同時各方勢力,皆可自行招攬。
而靈苗前四,則可自行選擇到場勢力加入,被選定者不可拒絕,需納其入門至少一年時間。”
聽到此人解釋,夜清河大抵明白了這所謂靈苗會,其實便等同于云山宗或是其他宗門舉辦的啟靈大會。
給散修或是世俗之中具有修行資質之人,一個被發掘加入宗門的機會。
同時也是各勢力吸收新鮮血液的手段。
只是...
這靈苗前四,可任選到場勢力之一加入,且對方不可拒絕的規定,倒是有些趣味。
若是有心暗查暗探眼線,這豈非...
“師兄,你好像還忘了一點。”
古板男子聞言,稍稍遲疑“想要正式加入誅妖五宗,靈苗會是唯一途徑。”
“不知兩位可聽過山古門?”
雖說夜清河很想這樣問,但卻終究沒有直接開口,因為她能感覺到兩人對自己的戒備。
以及其中一人修煉萬化歸元訣,其真元渾厚程度遠超如今的自己。
若是動起手來,自己不占優勢。
所以為免打草驚蛇,此時直球并非良策。
“多謝道友相告,這一路上所遇之人寥寥無幾,想來也是出于這個原因吧?”
古板男子沒有說話,只是回以夜清河微笑,而那年輕些的男子,則是冷笑一聲道:
“此去距離靈苗會還有千里之遙,以閣下的腳程,怕是根本趕不上,我勸你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吧。”
“師弟,不可無禮。”
古板男子一面教訓師弟,一面上下打量夜清河。
始終覺得此女今夜出現在此,并非單純巧合,但看其周身氣息,也的確只是剛剛完成清氣轉化而已。
既然對方遲遲不肯說出正題,倒不如...
“不過此去朝陽谷的確路途遙遠,道友初入通云塔,應是有些不便的。”
聽此人如此一說,夜清河心中生出一絲疑惑,她原本還在想,如何找個理由與對方同行,借此查探其身上功法淵源。
可如今對方這話,顯然還有后話,難不成...
“我也正為此事苦惱,實不相瞞,我雖有心南下去尋此前結識的一位朋友,但卻有些分不清方向。
這幾日,一直未能遇上其他修士求證,便只得憑借直覺一路前行。
好在遇到了二位,否則真不知此行盡頭為何。”
夜清河此時言語九成為真,一成為虛,虛實相間,正是對付古板男子這種循規蹈矩之人,最好的方法。
她方才已經用那株天靈須做過試探,倘若這兩人是居心叵測的玄雷道劫修之流,大可在這荒郊野嶺殺人奪寶。
但即便是此前諸般無禮的年輕男子,對這天靈須也無非分之想。
這便說明,此二人心有底線。
既如此,自己說出真實情況,或可降低兩人戒心。
更何況,那古板男子剛才的話,顯然還有后話...
“既如此,道友不妨與我們同行,正巧我與師弟二人也要前往靈苗會的。”
古板男子此言一出,他那師弟第一個反對“啊?師兄你莫不是吃壞了腦子?我們干嘛帶這個拖油瓶上路?”
年輕男子說話之時,絲毫不顧及他所言之人當面,此時一臉不滿。
“師弟方才不還想勸我打道回府么?”
年輕男子語塞...
“如此,便多謝道友了。”
夜清河當然看得出來,古板男子主動邀請自己與他們同行,定然還有其他考量。
否則萍水相逢,相談數句,他又為何如此古道熱腸?
更何況,自己想與他同行,乃是為了調查他身上的功法淵源,可他為何要與自己同行...
難道..
“他也察覺我身懷萬化歸元功?”
但此念剛出,便被夜清河否決..
因為相較萬化歸元訣,萬化歸元功更為多變,隱匿氣息,更是其長處。
自己能夠看出對方,那是因為與古行知和聞劍二七同修此功法,日日夜夜形影不離,所以極為熟悉。
畢竟古行知與聞劍二七所習的,正是萬化歸元訣。
可此人...
若沒有親身感受過萬化歸元功,則不該..
“師兄!你真要帶這丑家伙上路?”
面對師弟的無力,古板男子直接無視,而是轉頭望向夜清河:
“既要同行,不妨互相認識一下,我復姓上官,單名一個墨字。這位是我師弟,姓林,名三水之淼。”
“原來意在試探。”
夜清河心中有數,但卻不覺得,此法有什么實際用處。
“我...”
可夜清河開口之時,卻遲疑了一瞬...
因為她想起秋雨和奇朽客告誡自己,不要以真名示人,盡管葉清二字而是自己的化名,不過既然都已經用了青葉二字..
倒不如此行通云塔,便繼續化用這二字為名吧。
萬一,此二人今后與秋雨會有所交集呢?
“兩位喚我青葉便可。”
“原來是青葉道友,我二人出身三清門,卻不知道友師承何處?”
上官墨說話之時,極為自然,好似尋常友人聊天一般,不似半分試探。
若非夜清河對其抱有警惕之心,或許順口之下,便會說出什么信息。
好在..
她如今頗為清醒。
“道友可是忘了?我初入通云塔,尚無師承。”
可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上官墨卻沉聲道:
“青葉道友莫要誤會,我觀道友如今已破入一境,當是選擇了自己的修行體系。
而靈苗會上,并非全部勢力皆會派人到場,青葉道友初入通云塔,對各方勢力并不了解。
倘若拜入勢力之中,并無道友所習體系傳承,那便...事倍功半了。
所以..”
言至此處,上官墨上前一步,而一旁的林淼也默默踏至夜清河身后,封其退路。
夜清河有所察覺,此刻靈機一動,卻是化被動為主動開口道:
“我亦不知自身所習功法屬于何種體系,當日山谷中頗為兇險,我也只得到了此功法的部分殘缺。
道友見多識廣,還望道友幫忙確認一二。”
說話間,夜清河便朝腰間抹去,如此動作,反倒讓上官墨動作一滯。
他知曉,探陌生人功法體系乃大不敬,無異于與對方宣戰,此為極度無禮之事。
可如今眼前之人,居然主動要將功法示于自己,若真要對方這般做了...
自己有違君子之道。
而夜清河哪里有什么功法殘篇?
此刻即便有心,也不可能短時間內變幻出一道玉簡。
她所能做的,便只能以幻陣陣盤,以假亂真,將自己修改過的萬化歸元功第一層,展示于人。
“功法原本已墜入深淵,我所得部分,皆在此...”
說話間,夜清河拿出陣盤,便要催動...
可上官墨卻在此時退后半步。
“青葉道友,此功法既是你奇遇所得,我等自是不方便查看。”
夜清河眉頭輕佻,以為對方懸崖勒馬,自己免過一場麻煩...
卻不想,對方接著開口:
“只需道友施展此功,我等從旁觀察,應該便能看出端倪。”
功法殘卷能騙人,但已經修煉的功法卻很難騙人。
想不到這上官墨看起來一本正經,心思卻如此縝密,倒像是個白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