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
面對林岳東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的指責，沒有任何人能提出反駁，只能無話可說。
最后，菖蒲打破了沉默。她苦澀的說道：“原來，我們竟然有這么大的缺陷。我還以為，我做的挺好呢。”
“你們太過感情用事了，這是最要不得的。末世之中，唯有清晰的理智可拯救人類。”林岳東說道，“不過，總算你還肯承認錯誤，也算我沒白說。”
“林先生說的這么明白，我要是再聽不懂，那只怕就真的蠢到無可救藥了。”菖蒲苦笑，“雖然您說的話不好聽，但忠言逆耳利于行，菖蒲……謹受教。從今往后，必定時時銘記。非常感謝。”
說著，她向林岳東深深的鞠了一躬。
林岳東面無表情，心里給她點了個贊。
這就是菖蒲領導品質的體現了。不管犯了再大的錯誤，都無法打消繼續前進的斗志，這是常人難以做到的，也是優秀的領導者必備的素質。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但犯了錯后如何應對，就很關鍵了。有些人就此沉淪，不敢直面錯誤也不敢再背負責任；有些人則勇于面對自己的錯誤，然后繼續把一切都扛在肩上。
這就像打籃球，有些人投丟了一個機會球，接下來就會喪失信心，不敢再投，而真正內心強大的人，打鐵十個也敢再投第十一個。前者最多只是角色球員，后者才可以成為領袖。
菖蒲，就是那種投丟了十個球，也敢再投第十一個的人。固然領導才華還有所欠缺，但領導力，絕對是相當出色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林岳東滿意的說道，“那么，接下來該怎么做，你應該用理智拿出一個方案來了。”
“生駒。”菖蒲脫口而出，“如果就像你和無名說的，卡巴內瑞對人類無害的話，那么我們就不能丟下這樣的戰斗力。”
“那么你如何確定我們說的沒錯呢？”林岳東反問道。
“如你所說，無名就是明證。而且就算有問題，那時候我們也會想出辦法來解決的。”菖蒲答道。
“領悟的很快嘛。所以你的打算是？”林岳東眼神中露出贊賞之色，示意她繼續。
這次菖蒲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停車，等待他過來。他是卡巴內瑞，即使是被打出車廂落入卡巴內群里，想必也不會有事。我們在這里停住等待，他應該能夠趕上來的。”
“之前我讓你不要等我，這次為什么你又要等他？”林岳東故意問道。
“他和你不一樣，自己沒有辦法突圍追上來，所以只能去等。而且之前那個黑袍人被你擊退，應該不會再來，我們面臨的威脅比那時候更小。甲鐵城很堅固，稍微在卡巴內堆里停留一會，應該不成問題。”菖蒲分析道。
說完之后，她試探著看向林岳東，“那個，這樣做，可以吧？”
“做事先考慮后果，不輕易的依賴他人，看來你還真是開竅了。”林岳東微微頷首，“對自己的判斷有點信心，既然是通過理智作出的判斷，就不會那么容易出錯。不過那個黑袍人只是被我擊退，但并不是死了，所以不可掉以輕心。停車吧，我出去找找那小子。”
既然她已經學會動腦了，自己也就該動動手了。不管怎么說生駒也是主角，真死在外面可就蛋疼了，還是要去搶救一下的。
“那就更好了！一切就拜托您了。侑那，停車，拉汽笛。吉備土，看一下外面的情況，注意生駒的動向。”得到林岳東支持之后，菖蒲信心十足的命令道。
侑那沉默著執行了命令，駿城很快在軌道上停了下來，汽笛一聲接一聲的響起。荒川吉備土走到車廂中央的潛望鏡處向外望去，仔細觀察著卡巴內堆里的動靜。
林岳東則是打開車門，向著甲鐵城來的方向跑去。后面此時已經有漫山遍野的卡巴內追擊而至，他不得不繼續開啟殺戮模式，在卡巴內群中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
“生駒！活著的話，就吱一聲！”他一邊對付著卡巴內，一邊喊道。原劇情里，甲鐵城被擋在吊橋那邊沒一會，生駒就及時出現將吊橋放下，這么說生駒在被打下甲鐵城之后，應該也是一直在追甲鐵城來著，否則沒道理到的那么快。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他就看到了遠處卡巴內群里時不時亮起的藍光。
生駒自己發明的貫筒可以擊穿卡巴內的心臟皮膜，所以他在和卡巴內戰斗的時候，自然就伴隨著許多破壞卡巴內心臟時特有的藍光。
很快，林岳東便與生駒會和，招呼道：“你小子還活著啊，運氣不錯。”
生駒質問道：“你怎么又回來了？甲鐵城怎么不動了？”
林岳東答道：“為了找你啊。你小子現在可是甲鐵城的重要人物，走吧，趕緊回去，一車人都等著你呢。”
生駒難以置信的問道：“為什么啊？我已經變成卡巴內了，干嘛還要多此一舉？”
林岳東哈哈一笑：“小子，你不是卡巴內，是卡巴內瑞。身體是卡巴內，但頭腦還是人類，算是中間物種吧。”
“這是什么說法……”生駒一臉茫然。這卡巴內瑞什么的，他還從來沒聽說過呢。
“來不及解釋了，快上車，上了車之后慢慢跟你說。”林岳東說著，又反身向甲鐵城的方向殺了回去。
“可是，我的身體……”
“你哪那么多廢話？再這么嘰嘰歪歪的，我就直接打昏你丟上車，你應該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林岳東不耐煩的說道。
黑袍人暗中虎視眈眈，前面一車人隨時都有危險，哪有功夫慢慢解釋啊？肯定是先上車要緊。就算說回頭發現不對，再跳下來不是也來得及么？
所以說這幫人老是抓不住問題的重心，真是頭疼……菖蒲算是初步開竅了，生駒還得再接受一下教育才行啊。
聽到林岳東這么說，生駒也沒轍了，只好乖乖的跟在林岳東身后，回到了甲鐵城。兩人跳上尾部車廂之后，甲鐵城立刻重新啟動，繼續向前行駛。
最尾部的守車里，之前被暫時安排在這的人群已經全部到了前面車廂的空位中，林岳東和生駒進來的時候，只有菖蒲，無名，九智來棲等寥寥數人站在這里。
“卡巴內瑞的存在暫時還是不要透露給普通民眾的好，以免引發恐慌。”對于幾人出現在這里的理由，菖蒲如此解釋道。
“謹慎。”林岳東評價道。且不論這個做法是對是錯，學會提前考慮后果就是進步。
“這卡巴內瑞，到底是什么東西啊？”生駒迫不及待的問道。
“身體雖然是卡巴內，但是還保有人心，介于兩者之間的物種。哥哥是這么說的。你和我一樣，既不是人，也不是卡巴內。”無名開口道。
“你也是……”生駒一驚。
無名微微點頭，解開身上的外衣，露出了后心處和卡巴內一模一樣的缺口，和里面閃著紅光的心臟。
這樣的景色，在場眾人都不是第一次看到，但表情還是微微一震。這種和卡巴內完全相同的樣子，實在有些勾起他們的慘痛回憶。
“重點是并非卡巴內。”林岳東對此視若無睹，補充解釋道，“你的身體已經和卡巴內相同，但仍然可以用你自己的意志去控制。只要你想，你就可以用這份力量來守護而非破壞，反之也是一樣，都在你一念之間。”
“可以被自身意志控制的……卡巴內嗎？”
生駒皺著眉頭，“只是如此么？這樣的狀態能夠永遠的維持么？或許哪一天會真的變成卡巴內也說不定吧。而且，如果我不小心傷到了誰的話，對方會不會變成卡巴內？”
“這個……”無名也呆滯了，“應該不會吧？我已經變成卡巴內瑞有一段時間了，也沒變成卡巴內。至于傷到他人這個……我沒有試過，哥哥也沒說過……反正我們也不會去咬人的，最多喝點血而已，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喝血？”生駒一驚，菖蒲和九智來棲的神情也是一變。
“身體是卡巴內嘛，所以渴求這種東西。”無名理所當然的說道。
但其他人可不覺得這是什么理所當然。
“那和卡巴內還有什么區別？”生駒激烈的問道，菖蒲和九智來棲也皺起眉頭。喝血這事，他們可沒聽說過，這實在是有點挑戰他們的接受能力。
“思想是人類，這是唯一的區別，但也是最重要的區別。”林岳東說道。
“那也就離卡巴內只有一步而已。”生駒低吼道。
“這一步，就是天塹——不過看來你是不肯輕易相信的了，我再怎么說只怕也不會有用。沒關系，你小子就給我乖乖的待在甲鐵城上吧，有的是時間給你體會這個事實。”林岳東一揮手，決定結束這番毫無建設性的對話。
生駒在原作里就頑固的不肯相信，在這里自然也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認知，還是和劇情里一樣，讓他慢慢自己領會吧。
“過幾天再看么？”生駒用自己的思維方式理解著林岳東的話，“唔，觀察三天，也是常理。就這樣吧，如果三天之后我還沒有變成卡巴內，那就說明你們說的有道理。菖蒲大人，在這期間，還請您找個地方，將我隔離起來。”
聽到他這樣的要求，菖蒲似乎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讓卡巴內瑞和普通民眾在一起的，現在還不是公開這一點的時機。在時機到來之前，就請兩位待在最后這節車廂里，好么？”
無名蹙起眉頭，不滿的說道：“你想把我們關在這里么？”
菖蒲趕緊說道：“不，只是，如果你們身為卡巴內瑞的情況暴露了，或許會激起車上人對你們的警惕和反抗。我會設法讓他們接受你們的，但在此之前，還請兩位待在這里，拜托了。”
生駒毫不猶豫的說道：“就這樣吧。一旦我們變成卡巴內或者怎么樣，也好處理。”
無名氣道：“真是的，你怎么老覺得自己要變成卡巴內啊？——算了，我對于住所沒什么要求，之前也不是沒睡過馬廄，這里空間還大一點。”
之前她乘坐甲鐵城過來的時候，就是和馬睡在一起的，對此算是習以為常。
“馬廄？”經無名提醒，生駒才想起來，這車廂里還有一匹馬來著。他指著白馬問道，“那個，之前就想問了，這匹馬是……”
“我的坐騎，有問題么？”林岳東說道。
“之前顯金驛那樣緊急的情況，甲鐵城應該只上了人才對啊，為什么連馬也拉上來了？”生駒有些迷惑的說道。
“因為這是我的馬！我想讓它上來，就沒有應該不應該！”林岳東霸氣回應道。
“那樣的話，不是可能會讓一些人上不了車……”
“那種事情，和我有什么關系？”林岳東反問道。
“這……”生駒一下子愣住了。
看到他呆滯的樣子，林岳東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看來你還是有些不通。少年，讓我來開導你一下吧。——菖蒲，來棲，我也住這節車廂，讓你們的人拿三副鋪蓋卷過來。我要好好的教導一下他們，強者的處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