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望著一望無際漫山遍野的曼珠沙華,想起那年與白蘇慕初見時的如火天幕,也是這般火紅,這么灼熱,像是要吞噬一切。
忘川河邊,往生河畔,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花葬彼岸,彼岸花開。
一個素衣姑娘緊緊攥著衣襟,眼中噙著淚水,任憑冥界的人如何勸說,她就是不肯趟過忘川河。
“出什么事了?”韓語嫣一襲紅衣從天幕緩緩落下,美得不可方物。
“這女子執念太深,不肯過河。”旁邊的侍女稟報著。
韓語嫣頭一次碰到這種狀況,一時沒了對策,四下張望了番無意中瞥見慕輕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拉著她,“慕姑娘,在這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快快,你來勸勸這位姑娘。”
輕塵一臉無奈的聳聳肩,“你做事做這么久都搞不定,我這個外行人如何搞得定。”
韓語嫣卻一臉堅定,“你一定可以,你連大殿下都搞得定,別說一個弱女子了。”
“...”輕塵無言以對,轉身望著抽抽噎噎的女子,“你怎么不愿過河?”
“他說我若能在忘穿河畔等三年,即便傾盡天下,也要帶我回家。”女子眼中的霧氣后面凝著深深的堅定。
海誓山盟勇氣可嘉,可說傾盡天下許她一個家,輕塵聽著,這明顯是空話。
從魂魄探查不出靈力的強弱,輕塵問女子生前是哪屆之人。
“天界。又好像是魔界。”
輕塵蹙眉,這人怎么連自己是哪界的都不記得。
“那你可知自己在等何人?”
女子苦笑著搖搖頭。
輕塵不再詢問,照這樣子,她怕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可她卻記著那人說她等三年便娶她回家。輕塵看著女子,念起兒時的自己,忘了那人的音容笑貌,卻始終記著那人要接她回家。
她等了兩千年,沒有任何人阻攔過,這個女子僅僅等三年而已,為何不能成全。
“我幫你。”輕塵善意的笑笑,轉身又要對韓語嫣說些什么,卻看見不遠處一人緩緩走來。
那人身著墨衣,舉手投足間盡是風雅,笑的猶如四月春風溫暖和煦,一雙眸子清冽如水,“真是湊巧,慕姑娘也來了冥界?”
輕塵笑著行了禮,“參見墨公子。”
“你我之間也算相識一場,不用拘泥于這些不必要的禮節。”墨軒辰笑的越是溫暖,輕塵越覺得心寒。
“不知墨公子來冥界所謂何事?”
“我替妹妹問問命定的姻緣,誰料大司命不在,正要無功而返,卻碰上慕姑娘。”墨軒辰眼角眉梢盡是笑意。
她好想像兒時那樣,撫著他的眼角天真的對他說,“哥哥你不要對著不喜歡的人笑,那樣你不開心,你不開心,我便不開心。”
每當那時,墨軒辰就會將她緊緊攬在懷中,沉默不語。
母親去世的早,離開浣墨家之前,都是墨軒辰一直在照顧著輕塵。墨軒辰對她意義非凡,浣墨家上下沒人愿意搭理她,沒人愿意聽她講話,可墨軒辰愿意,他還會將她抱著懷里,給她講小時候的故事,幫她消除心里的不安,哄她入睡。
可她如今已不是當年可以依偎在他懷中的小姑娘,他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可以不忌諱旁人眼光待她溫暖的哥哥。
墨朔一死,浣墨帝君之位遲早是墨軒辰的,他要為整個浣墨家考慮,更要對天界負責,對天下負責。
“你,很疼你的妹妹吧?”輕塵不自覺的低下了頭,盯著腳尖發呆。
墨軒辰察覺了異樣,語氣卻始終波瀾不驚,“是啊,軒若從小跟在我身邊,我自然疼她。”
我也想跟在你身邊,我也想做你的妹妹,哪怕什么都不要。
輕塵忽的想起了什么,連忙抬起頭,用笑容掩飾著心里的不安,嘴上羨慕的說道,“有你這哥哥,軒若公主也忒幸福了。”
“有她這個妹妹,才是我的福氣。”
輕塵笑望著他,不再胡思亂想。
她不是不想想,而是不敢想。墨軒辰看著她從襁褓里的嬰兒一步步長成小姑娘,對她再了解不過。她敢騙藍靖籬,敢騙柸染,甚至敢騙白蘇慕,她唯獨不能在墨軒辰面前說謊。
他太了解她了,兒時她做一個動作,變換一副表情,墨軒辰都能將她心里所想猜的透徹。雖然她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保不準墨軒辰看人的技術也長進了,她不敢冒這個險。
旁邊的韓語嫣見二人不再交談,于是對輕塵說,“剛才也聽這位姑娘說了,自己大概是天界或魔界之人,慕姑娘若是想幫她,不如從天魔兩界查起。”
輕塵考慮了一會,點了點頭。既然墨軒辰說大司命不在,自己的計劃顯然也就作廢了,倒不如去幫幫這位姑娘,也算了了自己一樁心愿。因為她想,若是當年也能有個人來成全她的心愿,她大概會很幸福吧。
“慕姑娘是否介意在下同去?”墨軒辰望著她,眼中盡是笑意,“最近閑來無事,倒想四處走走。”
輕塵心知肚明,他身為一族儲君,浣墨帝君才離世不久,他哪里會閑,只怕是忙得要命。他此番要求跟著,卻不知為何。
想了想,她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