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這件事他隱藏的很好,卻還是被劉瓚知道了,其實他很怕有一天小荷也會知道,這就是為何他一開始小荷向他表露真情,他卻不能坦然接受的原因,就是怕這一日的到來。
可現在,小荷還在谷中等他呢,所以他不應該在此浪費時間。
司馬炎收起糾結的心態,趕緊回谷。
小荷不在。
桌案上放著她留下的字條,她說她要去鎮上買絲線,可是……
壞了。
司馬炎趕緊放下字條,又立刻出谷。
成濟也在鎮中,他認識小荷,若小荷真落到他手里有任何差池,他不會放過他的。
陸荷換上男裝買完絲線,便到處看看有沒有司馬炎的蹤影,若她找不到,她就只好先回谷,可卻不曾想碰見一個熟人。
“喲,我還以為是誰?莫不是公主殿下這裝扮,在下也未能這么快認出?”成濟站定在陸荷面前,他剛才看見有個男人買了女人家用的絲線覺得奇怪便多看了兩眼,沒想到卻讓他撿到了吳國公主。
成濟!陸荷心驚,那天果然是他,那這么說就是她沒有看錯,她的嚴哥哥果然是騙她的。
看陸荷不說話,成濟只好開口,“請吧,公主殿下。”成濟做了一個手勢,這里是市集,他不方便動手,更何況這件事他要先回稟司馬炎,他還得為他以后考慮,對他來說,討好司馬炎才是他今后加官進爵的最佳方案,以后司馬家可都是他的。
趁著成濟還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陸荷一手摸向腰間,她不能乖乖被抓。
突來攻擊雖讓成濟猝不及防,被匕首劃傷手臂,但他多年的功夫哪會區區敗在這小小匕首上。
一個回身,劈向陸荷手腕,匕首掉落,他一手正好握住。
“公主殿下,不要再逼我動手。”成濟嘲笑著陸荷的不自量力,讓她不要再做無謂掙扎。
成濟回到客舍,便看到司馬炎和王濟一塊坐在大廳等他,雖有些許愣神,但他很快便隱去,以司馬炎的探查能力不難查出他住在哪。
不過這樣正好,省得他還要去找他。
看向成濟,司馬炎沒有做聲,但他一開口,便有了想殺他的沖動,幸虧讓王濟攔住,不然他血洗了這客舍,還不鬧得蜀國人盡皆知。
司馬炎出谷后去找了王濟,他其實可以自己查到成濟在哪,但他已經沒有時間了,他要在小荷遇見成濟之前找到她,所以找王濟應該是最快的方法。
“將軍,看我帶誰來了,吳國公主。”成濟偷著笑,將陸荷和匕首一并帶回,這功可不是一般大吧,此人可是能洗清司馬家嫌疑的證據。
司馬炎右手握拳,卻看到陸荷眼含淚水的模樣,失了神,她都知道了吧,真相果然是瞞不住的。
“送公主殿下回屋中休息,我們擇日啟程。”司馬炎說的冷漠,但誰都不知道這些字他從齒縫中迸出有多難受。
剛才他有過殺了成濟帶著小荷逃走的想法,可是王濟的阻止他明白,他們逃不了,至少就算要救小荷,但那個人一定不能是他,他太知道司馬家的權利和勢力了,若殺了成濟,父親必會徹查原因,也還會再派人來,那時恐怕小荷更會兇多吉少。
起碼現在這樣,他可以隨機應變,至少可以保小荷一命。
成濟雖然想到司馬炎不是那么容易揣摩他心思的人,但他沒想到他竟然如此難懂,他以為他也不想讓吳國公主回到魏國,可押送她回去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曹髦,當初相國大人下令是要在蜀國暗殺吳國公主,讓吳蜀兩國產生嫌隙,可如今對于司馬炎的話他又不能不聽,或許秘密押送公主回魏有他不知道的計策呢,所以他還是聽命行事吧。
陸荷靠坐在床頭,沒有哭,只是這么安靜的坐著。
成濟過來送了晚膳給她,可她哪有心思吃。
她多么不愿相信的真相啊,如今就這么赤裸裸的擺在她面前,她終于明白為何阿瓚那時的話了,或許他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其實有些真相你不去觸摸就永遠不會知道它有多殘忍,可當你真的無法不面對的時候卻又不知道,那豈是一個殘忍能形容的,只能說痛不欲生,就像她現在這樣。
這時門被打開,司馬炎走進來望了眼一口未動的晚膳,著急的走過來坐在陸荷身邊,可她卻不像以前那樣只要他在身邊,就充滿眷戀的神情,而如今在她的臉色竟沒有一絲表情,眼珠定格在一處,不曾移動。
“小荷,身子重要,用膳好嗎?”他這是在懇求。
陸荷沒有說話,依舊那么坐著。
司馬炎急了,蹲在陸荷面前,“你打我吧,怎會對我都可以,請你不要這樣。”
拉起陸荷的手,司馬炎拍打著自己的身軀。
或許是被突來的舉動嚇到,陸荷有了第一個動作,她抽回了手,然后笑了,打不打又能改變什么呢?
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個她曾經那么愛那么愛的男人,竟然騙了她這么久,他不知道她有多愛他是嗎?她愛到可以懷疑自己的判斷,欺騙自己的內心,就讓自己沉浸在他為她搭建的夢境中。
想想自己是有多可笑,他是那個曾經想要她命的司馬家的人。
可他究竟在她身邊要做什么?他那么會演戲,演的那么真,真到讓她愛上他,可他卻要將她帶回去獻給司馬昭。
終究還是無話可說,陸荷恢復了剛才的坐姿,其實她好怕一開口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想問他究竟有沒有愛過她,所以就這樣沉默吧。
“那你先休息,想用膳叫我,我馬上叫人給你準備。”司馬炎怕自己再待下去會讓陸荷更難過,所以他只好離開。
聽到關門聲,陸荷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但不難看出,她那微泯的嘴唇泄露了她的心痛。
第二日陸荷依然是這種狀態,這下司馬炎急了,可不管他怎么哀求,陸荷都不肯進食。
可成濟不管那套,捏著陸荷的嘴就往里面灌米湯,“想死?公主殿下是要自己用膳,還是小人來?”
司馬炎無法阻止成濟的行為,因為這是唯一能讓她用膳的方法,而陸荷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冷眼旁觀。
“請你們出去,我自己來。”這是她唯一的尊嚴,如今已碎成片。
率先轉身離開,司馬炎身后跟著王濟和成濟。
司馬炎回屋坐下,一拳打在桌上,茶杯被打翻在地。
她臉上那兩道清晰的指印刻在他的腦海揮散不去。
成濟,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