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么多人伺候,陸荷還有些不習慣,在藏花閣時,她為了清凈,把所有侍婢都稟退,若有事再招換她們。
“你們都出去吧,我可以自己來的。”這么多人都看著她沐浴,她會不好意思。
“可是陛下……”侍女們有些死腦筋,卻也是很衷心的。
“我會跟他說的,下去吧。”在她們走后,陸荷開始脫下衣衫,其實走了這么多天,她也想好好洗洗。
可是不速之客的到來讓她差點大叫出聲,不過還是在最后的時刻忍住了,因為她要大叫,勢必會引起混亂,到時若有人看見他在這,他也會被牽連。
“你你你……出去。”陸荷用衣衫擋住自己,看見來人,話說的也不利索了。
司馬炎假裝沒有看到,靠在墻邊。
“你沒聽到我說話嗎?”看司馬炎沒反應,陸荷繼續說道。
而這位卻還是——不吱聲。
“你……你在這我怎么沐浴?”陸荷終于說出她的難言之隱,一個男人光明正大看女人洗澡,他到底知不知道廉恥。
“陛下讓我保護你,再說……我又不是第一次見,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司馬炎終于開口,還說的云淡風輕。
可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好嗎,雖然他沒有看向她沐浴的方向,但他在這總歸不好吧,曹髦讓他保護她也不至于要到這種地步,而且他們現在的關系怎么樣,他不是很清楚嗎?再說就算他們已成親,也不至于此時還要在一起吧,可是他一副打定主意不走了的架勢,她也拿他沒轍。
好,既然他愿意在這,那她就讓他在這好了。
陸荷輕輕撩動水往自己身上灑,而司馬炎就站在不遠處。
忽然陸荷說道,“司馬家將軍可為小荷拿來干花?”
好似沒想到陸荷會指使他做事,司馬炎轉了下頭卻未動。
“司馬將軍?”陸荷又叫了一聲。
司馬炎走到木桶旁邊,也沒有要遮住眼睛的意思,可是陸荷卻并未將衣衫脫干凈,而是穿著內衫直接進入到沐浴桶里。
司馬炎雖有疑惑,卻并未出聲詢問,而是將干花撒入桶中,就在此時,陸荷站起來將木桶里的水往他身上潑,弄得他全身濕透。
陸荷潑完之后,又坐回桶中。
“你……”這事發生的太突然,讓司馬炎也沒有反應過來,他竟然被眼前這個小女人給暗算了。
陸荷默不作聲,繼續著她的穿衣沐浴。
哼,讓他在這待著,雖然他背著身,顯得很君子,可在她心里卻不這么想,既然他不想離開,那她就讓他不得不離開。
“我衣服也濕了,不如我們一起沐浴?”司馬炎開始脫自己的衣服。
“你……你干嘛?”陸荷被嚇到,他都這樣了還不走,竟然說要與她一起洗,不要臉。
“沐浴。”司馬炎繼續解開自己的衣裳。
陸荷瞪著銅鈴大的眼睛,不敢相信司馬炎的舉動,雖說她不是專門來和親的,但也是貴賓,“你敢,我可是陛下的人。”
陸荷說完有些后悔,都怪她太著急,又因為她沒經過大腦這話就這么脫口而出。
“陛下的人?”司馬炎彎下腰,俊臉逼近陸荷,近到就差一寸。
陸荷咬著嘴唇不甘示弱,也不退縮。
“我們走著瞧。”司馬炎冷笑一聲,站直身子,然后走了出去。
在出門口時,他能聽出陸荷松了一口氣。
她竟然說自己是曹髦的人,他又沒有休了她,那她這輩子注定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的確很聰明,弄濕他的衣衫,讓他不能繼續在那里待著,等會的宴會他總不能這副樣子參加吧。
就在此時,司馬炎朝著空中叫了一聲,“濟。”
“公子喚我何事?”王濟笑看著司馬炎的狼狽樣,他這幅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
“把你衣服脫了。”司馬炎可沒空笑。
“公……公子,你要干嘛?”王濟雙手死命的拽著自己的衣服。
“等會我會向侯爺稟明,你突然腹痛難忍,要去行個方便。”司馬炎說這話時沒一點語氣的波動,似乎此事就應該如此決定。
“公子……”王濟真是有口難言,司馬炎竟然還要向父親說此事,那不明擺著說他不想參加宴會找借口嘛,雖然他的確不是太想。
“昕兒還在賈府,你將她帶回去,順便回府幫我拿件衣服,你也換一件。”司馬炎找了個隱秘的地方開始脫衣服。
一聽到司馬昕的名字,王濟有些微愣,然后無奈的將自己的干衣服遞給司馬炎,換上他的濕衣服。
“快去快回。”司馬炎換好了之后便走了出去,留下悲催的王濟。
等司馬炎再回去時,陸荷已沐浴完,換上了青綠色羅衣,讓人第一眼看了不像世間的女子,倒像從天而降的仙女。
陸荷認命的讓那些侍女在她身上做文章,其實她一直喜愛素衣,穿這么花哨除了蜀國那次就屬這次了。
穿戴完畢,陸荷走出房門便看到了在遠處靠著樹干的司馬炎。
而他……
陸荷忍住笑意,裝作沒有看到繼續向前走著。
她知道他偏愛深色衣衫,而如今她把他的衣服弄濕了,他不知從哪找到這鵝黃色的,雖然與他平時的裝扮不同,卻還是那樣英挺俊拔。
司馬炎似乎感覺到陸荷憋了一眼自己的深意,低頭看了看與王濟換來的衣服,他穿的很整齊啊,沒什么問題。
可往大殿上走時,有很多侍婢忍不住朝他看,讓司馬炎非常不自在,他臉上是有什么嗎?
而陸荷卻覺得她們有些小題大做,不就換了一件比較亮色的衣服,至于把她們迷成這樣嗎?
她弄濕了他的衣服,還讓他更獲女性青睞了不成?
突然陸荷停下腳步,“司馬將軍,你……”
還未等陸荷說完,便有一人走了過來,剛才她進宮時,這人也在,不過未說話,但看他的裝扮,定是官階較高的大臣。
“公主殿下,司馬將軍,這是要去大殿?”王渾說道。
“是的,大人,您……”陸荷不知來人,所以詢問。
“見到公主都忘了介紹自己了,京陵侯王渾見過公主。”王渾點頭示意,并未行禮,似是想在他們魏國沒有必要向吳國公主行禮,打個招呼足以。
王渾是王濟的父親,現承襲其父爵位京陵侯,他與司馬家的關系也較為密切,但對外他們并不表現出來。
陸荷明白王渾并未將她當成陛下的妃嬪,所以也不將她放在眼里,而她就回以同樣的方式,不行禮只問好,“小荷見過侯爺。”
“侯爺,濟說要幫我接昕兒回府,所以會晚些來。”感覺到王渾是想給陸荷一個下馬威,司馬炎開口。
“原來如此。”王渾的嘴在抽搐,他說怎么哪都找不到這臭小子,原來跑去了司馬府。
從小他就愿意去,他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和司馬炎交情好,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
忽然聽到一個女性的名字,陸荷的心里直犯嘀咕,這人怎會讓他們都如此在意。
陸荷在一旁不說話,心中有些不快。
“公主,那我們一起走去大殿,順便看看沿路的景色可好?”王渾說道卻未換來陸荷的回應,又喚了一遍,“公主?”
“啊,哦。”陸荷隨口應道,根本沒聽到剛才王渾說什么。
司馬炎此時卻跟王渾嘮起了家常,“侯爺,昕兒自小便患有眼疾,不喜與人接觸,但勝在乖巧聽話,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雖才金釵之年,但也很標致。”
這位女子眼睛不好?
陸荷沿路也沒欣賞到什么風景,還是聽著后方兩人的對話。
這位叫昕兒的女子雖然從司馬炎口中聽到她的名字,讓她有些不悅,但一想到她有疾病,卻也有些心疼,而且她還那么小,今后若都看不到這個世界,也著實可憐。
“大公子,這是在為令妹說媒?”王渾笑著說道,他雖然有意與司馬家聯姻,但這個雙目失明的女子,他并不想讓自己兒子娶。
妹妹?陸荷心里忽然有個大石落下,他怎么從未跟她說過他有個妹妹的事,不過想想也是,他連自己的身份都沒說,更何況是家里的事,想到這,陸荷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侯爺,只是隨便聊聊,不必當真,昕兒還小,父親也不會讓她這么快嫁的。”這是陸荷聽到司馬炎最后的話,而且聲音越來越小。
等她走到路的盡頭時,往后一看,她竟然自己走到了死角,而她周圍沒有一個人。
是她走的太快了嗎?連她身后的侍女也沒有跟上。
可是這是哪?她第一日來魏國宮中竟然——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