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司馬炎才離開,臨走時他與劉瓚說了一句‘謝謝’。
他已經做好了決定,所以這句謝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雖然知道這條路很艱難,但他愿意一試。
上朝過后,司馬炎約了司馬昭品茶,說是才從南方帶過來的。
可是他們都心知肚明,這怎么會是品茶這么簡單。
“炎兒,這茶不錯。”司馬昭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又說道,“只可惜了,茶太新,需要沉淀。”
司馬炎明白父王的意思,是說他雖然善于算計,但卻始終是姜還是老的辣。“父王,既然陳茶好,那就應該多多喝才是,不過若是有一天陳茶沒了,也得喝些新茶了。”
握著杯子的手青筋浮現,司馬昭的眼神中透著寒意,他養的好兒子就是這樣對待他的。
“炎兒,不論陳茶還是新茶,都屬一脈,不必計較。”他之前之所以沒有戳穿,一是不想父子撕破臉,二是這一年他在朝中的勢力遠不如自己的兒子了,所以他在忍。
“父王說的是。”司馬炎也喝了一口茶,他并不無意冒犯父王,但是有些事他得挑明了說才不會讓小荷再次受到傷害,就算那個人是父王也不行。“其實有件事兒臣想稟明父王,兒臣想納側妃。”
“哦?”司馬昭似乎是早有預見,并沒有顯得有多大驚奇。
“她是艷兒的的遠房表妹,聽艷兒說想讓我們為您多添子孫,納妃也是個良策,不是嗎?父王。”司馬炎終于說出了他的目的,楊氏一族本來就是父親籠絡的對象,更何況現今他不過是想再錦上添花,又有何不可?
長的像就說是親戚關系,炎兒這是打定主意不讓他反駁了。“你這只是來告知為父我,并不是征求為父同意的吧。”其實納妃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司馬炎之所以這么鄭重其事,是想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吧。
“父王說的哪的話,兒子自然是想征得父王的同意的。”有些事不用明說,其實都心知肚明。
“那就依你的意思辦吧。”司馬昭起身,而后又說道,“不過炎兒,雖說我司馬家在朝廷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但若要想真正控制整個政局,還得多借助些朝中勢力,所以不妨再考慮些別的人選,嬪妃可以多多益善。”
“父王的話兒臣記住了。”在司馬昭走后,司馬炎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父王的意思是讓他多娶幾位夫人,來鞏固他們司馬家的政權,可是他并不需要,他就只想要一個女人而已。
既然他與父王已挑明,所以他也不怕他小荷不利。
就這樣在陸荷病的迷迷糊糊中又換了住所,這次是司馬世子府。早年他是父親住在一起的,自從父王封了晉王之后,他便搬出來另覓了府邸。
陸荷的到來讓楊艷開始產生了懷疑,她明明已跟父王表明司馬炎在外面藏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怕對魏國不利,并讓她派去跟蹤的人也一并過去,那人是他們楊氏家族中訓練最好的死士,武功上乘,很少會遇到對手。
不過這事為何父王不阻止,難道這女人就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嗎?
府中的人各懷心事,而陸荷病情好轉又來到陌生的地方時,沒想到又卷入了冊立世子的事件中。
那日回去之后,司馬昭召集了朝中和族中有威望的人,與他們商議準備改立司馬攸為世子,理由就是司馬炎要娶與先王曹髦有過婚約的吳國公主。
雖然這的確可以成為換世子的理由,但這些人中大多也屈服在司馬炎的威懾力下并不敢多言,況且哪有不立嫡長子而立次子為世子的道理。
所以司馬昭雖然怒不可歇,但也無法反駁大多數人的意見。
而冊立世子的事就這樣被拖著,司馬炎到是不著急,因為他知道這件事父王最終一定會妥協。
這幾日陸荷不知道自己輾轉了多少個地方,一起來她也沒有立刻發現,屋中的陳設很像,直到自己走出臥房,去到院中,才發現她來到了另一個地方,問了彩兒她才知道她竟到了他的府邸。
那么司馬昭也應該會知道她的存在了,他是要為了她準備父子翻臉了嗎?
雖然她這些時日病的厲害,但她能感覺到身邊一直有人在照顧著她,讓她感覺到安心。
可是她并不能永遠沉浸在這安心之中,她現在已涉足他們魏國的政事,這并非她所愿。
其實無論她在哪個國家,無論是否在宮中,她都是被囚禁的,只有在谷中那段時光,是她最自在,也是最痛心的。
既然已經回不到當初,也無法忘記這些年來發生的事,就讓她安靜的離去不好嗎?為何非要把她卷入這場戰爭。
或許不光是朝政還有后宮,可她并不想跟他的正妃爭寵,就算心里曾有那么一絲絲的動搖,但她不能允許自己再繼續錯下去。
他送她的那把匕首一直放在屋中的案上,墨色的玉仍然顯得深不可測。
曾經她用這把匕首救過自己的命,也用這把匕首毀了他送的琴,幾經輪回這把匕首又回到她的手上,她也又回到了他身邊。
都說命運是注定的,可是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為何命運卻總把他帶到她面前。
其實他對她的好她能感覺的到,所以那日她才會整夜彈琴睡不著,因為她死了的心又一次被他照亮了些許光亮,但是這一次他要納她為側妃,她不愿意,因為在她的心里她已經嫁人了,她又怎能再嫁,更何況是做個妾室。
所以她在他興高采烈宣布他所謂的好消息時,被她拒絕了,他怒氣離去,或許這才應該是他們的相處方式,無情無愛,就不會記得以前的痛。
因為那些痛都是建立在愛之上,愛越深,痛越深,若是陌生人,就不會在意那些因她為她而死的家人和朋友,她也不會受盡折磨和煎熬,既然他不愿意放她走,那么就讓他們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