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投入平羅派門下的那天,天下了蒙蒙的細雨;有些涼,華蓋仇安靜的站在懸崖邊俯視前方;眼睛滲出一絲血光,卻是面無表情內心無比平靜的凝望著遠方;有琴蔚兒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后的大石頭后面,目光在阿仇身上緊鎖;
直到正午的時候,長鐘鳴起;群峰回蕩的鐘聲,就如同是佛音;我想大概華蓋仇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心底應該是安靜的,我后來也聽過那聲音,就是一曲殤音;你處在怎樣的環境,心里便是怎樣的顫動;就好像失眠之后,朦朦朧朧之中從頭頂傳來大悲咒,亦懼亦殤亦安寧。
在昆侖山,鐘聲便是命令;華蓋仇躊躇片刻,趕往平羅的正殿;他到的時候,有琴蔚兒已經站在了人群之中;兩排身著玄白道服的弟子有序站立,每個人都精神抖擻,直視前方;平羅弟子自溫宿之下是懷字輩和有字輩,溫字輩的長者除了溫宿其他人皆已逝世,懷字輩的弟子大都成熟穩重身經百戰,只有字輩最年幼未經世事還都是十幾歲的孩子。
大殿的正中依舊是元始天尊的塑像,威嚴,不可侵犯。塑像下面,白發的溫宿就背對眾弟子而立;兩手背在腰后,那是一個長者的威儀。華蓋仇緩緩走近,在神像前面跪下;溫宿取出權杖,在華蓋仇天靈蓋上輕輕一點,那便是受禮了;平羅自先祖創教以來,便是規定了每個弟子受禮之時必須權杖置頂;禮成之后,溫宿從華蓋仇頭上拿走了一撮頭發,表示今生今世都是平羅的人。
當華蓋仇站起來的時候,回頭只是望了望人群的有琴蔚兒;至此他第又次給了有琴蔚兒一個微笑,我沒有看見過阿仇笑的樣子,但是我想一定很好看;有琴蔚兒輕輕一笑,人群之中,就剩彼此之間。
溫宿大聲宣告,“華蓋仇自今日起入我平羅屬懷字輩弟子,今后榮辱與共,同生共死。爾等皆如手足兄弟,是至親之人,理應庇護。”說完,手中權杖重重落地,各平羅弟子眾口應道,“謹遵掌門法旨!”溫宿滿意的點點頭,示意所有人可以退下,有琴蔚兒便隨人群散去;走到大門口時,回頭望了望阿仇,眼見他終于如愿以償,有琴蔚兒不禁為他開心。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后,溫宿捋了捋胡須,對華蓋仇語重心長的說道,“蓋仇,你身體的戾氣實在太重,就算是在昆侖之巔修行,也必須學會靜心凝神;你一心報仇我是知道的,而且你很有慧根,是個難得的人才;從今以后,我將親自教你武功,你會是我的弟子。這也是我剛才沒有給你指派師傅的原因,我希望你活著不只是報仇;你還年輕,殺戮太多,必是后患無窮;現在,喚我一聲師傅吧。”
華蓋仇噗通跪下,重重拜了一拜,顫顫抖抖的叫喚出,“師傅”,僅僅兩個字而已,便讓華蓋仇安心了不少。
溫宿閉上眼,只是點了點頭;便轉過身去,指了指神像又說,“我們平羅的弟子,一生便只有一個目標,現在你就在元始天尊的面前問問自己,你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吧。不要急著回答我,等你徹底想清楚了再告訴師傅;有的平羅弟子卻是一生也沒有找到答案的,有的也只是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阿仇,你慢慢參透吧。”
說完,溫宿走了出去,剩下華蓋仇獨自望著神像,許久,他囔囔自語道,“除了報仇,我還有什么?”神像毫無反應,他有些失望,輕輕發出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