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新年在二月上旬，學校最遲會在二月初放假。學期末的的校園彌漫著一股緊張匆忙，論文、考試，一年的所有事情其實也不過集中在這么兩次。每每到這段時間，我總是渾身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兒，而在沉悶無力的同時，也時常覺得焦躁，坐立不安。

這便是我的極限，沒有辦法堅持太久，哪怕稍微長一點，都會讓我覺得厭倦。對于沒有期限的東西，我沒有辦法接受。

我比任何時候更想離開，迫切的想離開，卻還不到時候，比任何時候更加焦躁，卻無處排解。

猶如困獸。

蕭葉桐是我唯一的解藥。

只要看著他，靜靜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便能得平靜，一刻是一刻。

一刻，便是一刻。

“你為什么選擇化學系，安儀？”

期末大部分課都結束了，我們常常是整個下午整個晚上的膩在一起，除掉上午。我不喜歡早起，蕭葉桐也依然是早早離開我的宿舍。

“興趣。”我愣了一下，說。

蕭葉桐意外的看著我。

“想了解，但不想多花時間。”

“所以，你并沒有打算讀研究生，也不會從事和化學有關的事情。”

當然不會。“所以我才有這么多的課余時間呀。”

蕭葉桐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么。他本意不是要跟我說這個，但他真正想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等了一會兒，看樣子蕭葉桐似乎打算留到下一次說，但我已經等得足夠長的時間，耐心幾近用罄，于是便直直的盯著他，非要得到我要的結果不可。

蕭葉桐臉上牽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抿了抿唇，忽然迅速探身在我唇畔吻了一下，輕輕道：“安儀，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我呆了一下，脫口道：“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我是說，不分手。”

我還是沒明白，呆呆的看著蕭葉桐。

“大四，畢業之后，我們都在一起。”

腦子里紛亂的光影閃過，我明白過來，同時一個字也脫口而出：“不。”

清晰而有力。

時間仿佛停止掉，我們靜靜的對視，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然后，蕭葉桐輕輕的笑了一聲，雙唇微啟，“安儀……”

“不！”我跳起來截斷他要說的話，我不想聽。

“安儀！”

我退到邊上，背靠著墻壁，緊緊的咬住唇，看著蕭葉桐慢慢走近，只覺得渾身冰冷。

“安儀……我是認真的，安儀！我從來沒有什么學期女友，之所以換是因為我無法對她們產生感覺，可是，安儀，我想和你走下去，一直。”

他的聲音很輕柔，可此時在我的耳中卻覺得如同針尖一樣刺痛著耳膜，刀尖似的割著心口。

大顆的淚珠從臉上滾落，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這種絕望，這種毫無希望的奢望著時間倒流的絕望，我幾乎已經忘記了。

“安、安儀？”蕭葉桐慌亂的聲音遠遠的傳進耳膜，連他為我拭淚的動作也顯得十分遙遠且不真實。

我隔著眼里的水層看他，聲音清冷無情：“不要。”

他的動作僵住，眼在一瞬間睜大了許多，然后，他又翹起嘴角……

“我不要。”我接著說，聲音冷靜得堪稱完美，一點一滴擊碎他的強笑，“一開始就只是這一學期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大四，更不要說畢業以后。”

沉默，無邊無際。

“……你明明說喜歡我的。”良久之后，我聽到蕭葉桐怔怔的道。

幾顆淚珠在一瞬間滾落，在地板上發出清晰的撞擊聲。

我看著他，視線漸漸清晰，他一向沉靜的臉上有些許迷茫和無措，卻讓我變態般的覺得好受些。

我拒絕去想未來，可蕭葉桐卻偏偏要提到我面前，仿佛繃緊的弦，他這一碰，弦斷，琴毀。

我聽到自己冷漠的逼他：“那又如何。你要是不說，我們就快樂的過完這學期，大四你要換誰做女朋友是你的事情，與我又有什么關系。你為什么要說出來。”

蕭葉桐怔怔的看著我，忽然嘴角一翹，道：“你，安儀，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起！”

那笑看起來竟然如此凄涼，我忍不住想尖叫，但胸腔又堵得幾乎無法呼吸，最終吐出喉嚨的，卻是冰冰冷冷的兩個字：“沒有。”從來沒有。我所能接受所準備接受的，就是這一學期而已。為什么要向我要求我做不到的？！

我看到蕭葉桐的臉色蒼白，捂著胸口，似笑似哭的看著我。

我推開他，彎腰收拾掉落在地板上的紙筆，收拾好書包，慢慢的走出小會議室。

明明我，是很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