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笑里藏刀,無善類。】
難不成今日是黃道吉日,都挑了一天出門了!
潘岳如錐如箭的目光并沒有讓青城膽怯分毫,反正他素來看自己不慣的,他想怎么甩臉色便怎么去甩,她又不會少塊肉。
倒是五公子潘度,清逸尊貴,溫文爾雅,頗有世家之范,青城勉強忽略他早年就有通房的事,畢竟在這個時代,這是斯通見慣的情況,要是潘度及冠之后,尚是雛兒,她還真不敢讓長姐嫁過去呢。
好吧,就這么說服自己的內心吧。
青城在潘度拱手之際,也行了君子禮:“五公子,潘世子,沒想到會在這里碰面,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小弟做東,請二位喝杯薄酒。”她又側身介紹蘇辰:“這位是漕幫幫主,蘇先生,想來兩位公子早就與所耳聞了。”
蘇先生?還沒人這般稱呼過他!蘇辰好整以暇的看著青城‘老氣橫秋’的架勢,這本來沒什么新奇,可是放在她身上有點怪怪的,但到底剛剛吃了這位洛家小七爺一個啞巴虧,他沒有摸透對方實力之前,一切謙和有禮,抱拳道:“兩位公子,別來無恙了。”
原來,他們認識。
潘度還以一禮,潘岳卻是一臉陰沉如冰,像是旁人欠了他幾千兩銀子似的,那標志性的邪治之笑也不見了蹤跡,除了陰郁還是陰郁。
見潘岳沒有理會,蘇辰也沒有介意,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自小嬌慣出來的,他這個江湖人士一慣俠肝義膽,才懶得計較這些。
這時,一直沉默的洛青云開口了:“我已定了雅間,諸位樓上請吧。”他哪里能太落后于七弟呢,今日走這一趟,一來想知道七弟與蘇辰在背地里耍什么把戲,二來他也想護著她,七弟從來就沒讓他省過心,以前是盼著她出事,現在是防著她出事。
其實,長兄也不好當的,尤其是像他這樣的長兄。
按理說青城和洛青云做東,蘇辰和潘岳幾人是客,客人先行提步上了樓,青城與洛青云并肩而行。
青城心情不錯,剛將蕭轅‘塞’進了漕幫,這是她計劃中的第一步,還算順利。
她笑著道:“大哥,我可沒帶銀子,你一會可得替弟弟兜著點。你現在有官職了,月例又比我多,可不能摳縮了,叫這幾個有頭有臉的人說咱們洛家貧乏。”
洛青云腳步差點止住,這個七弟,沒帶銀子還好意思請被人在望月樓吃飯?!虧他一開始就想幫著她支撐一起洛家名譽。明明不缺銀子,還‘覬覦’著他那點月例!
“冀州拜帖的事你知道了?父親不在府上,一會潘世子和五公子要是說起,你我可要話語一致。”洛青云道。
這一點,青城非常贊同:“大哥,你我同姓洛,當然要站在統一戰線,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統一戰線?
這是什么說法?
洛青云沉默不語,提袍邁過青城,他的腿又長,沒幾步就把青城給甩下了。
嘖嘖……….好像今天又惹怒了一個人。
蕭轅聽著兄弟二人的談話,總覺得七少爺……….越發不厚道了。話雖如此,他還是喜歡七少爺繼續‘不厚道’下去。
畢竟,人善了才會被人欺。
由洛家庶長子親自出面設席,掌柜自是傾力而為,不一會雅間的席面就已經上齊,菜色是燕京特有的風味,色香味俱全。
有芫爆仔鴿,燕窩炒燒鴨絲,燕窩冬筍燴糟鴨子熱鍋,野菌野鴿湯,銀芽雞絲,一品豆腐,開胃的櫻桃凝露蜜,另有五六道時令菜色,桌案上滿滿當當。
這下真是彰顯了洛家的富庶了。
青城很滿意,眾公子似乎也很滿意,當然了,除了眼下沒有食欲的潘岳是個例外。
蘇辰朗聲大笑了起來:“哈哈,我蘇某人這次不虛此行,結實了洛家公子不說,還能遇到故人,來,我先干為敬。”
宴席上的是桑落酒。
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
本是用于故人之間,或是久別或是重逢的佳釀,卻用在了這個場合,在坐的幾位都是笑里藏刀,無善類。
其實,桑落酒著實不怎么應景。
可既然已經擺在案桌上了,眾人不是知己,也得裝作是知己。
青城率先舉杯回敬,潘度與洛青云亦是如此,潘岳卻總是慢了一拍,喝的心不甘情不愿,似強扭的上花轎的嬌俏媳婦兒,那叫一個苦情戲。
眾人都看在眼里,卻不明白其所以然。
潘度為打破僵局,道:“漕幫幫眾遍及九州,怎么?這次是押鏢入燕京?”
這是變相的問,蘇辰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看來潘度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清朗純良。
蘇辰舉杯之際,與青城對視,一飲而盡后,放下杯盞,沒有聽到青城說話,他便道:“上回接了江南沈家的一個鏢,中途出了點岔子,我蘇某人平生沒有幾個敬佩之人,可沈老爺子就是其中之一,就想著能不能拜托洛家小七爺幫著說項說項。”
這就能說得通了,不然真是沒法解釋,蘇辰怎么會同洛青城在一處。
不過,這個說法,在場的人到底信了幾分就有待懷疑了。
其實,蘇辰是想將麻煩踢給青城的,可見她跟局外人一樣,裝傻啃著雞腿,他只能閉著眼睛說瞎話。
青城要入股漕幫一事,肯定一時間不能外傳的,否則漕幫就要改姓了,有了一個洛青城,就要第二個靠山龐大的人想瓜分這塊肥肉,他蘇辰可不傻,該守住的秘密還是要守。
而且,此事洛家小七爺也不是外泄,漕幫到底是江湖中的組織,她一個官宦人家的貴公子的確不能明面上參與。
二人心照不宣,卻是無意中眼神交流了幾次,純粹是無意。
這一切卻不期然的落入了潘岳的眼中。
潘世子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任何佳肴吃在嘴里都是如同嚼蠟,索然無味,這小子和男子來往親密也就罷了,還眉目傳情?
再細一看蘇辰,以往都不將此類人放在眼中,現在一看倒也是倜儻俊朗的男兒,還是個成熟的及冠男子!
應該比他自己更有魅力吧!
潘岳又灌了口酒,警告自己思量旁的事情,他內心深處的秘密無法傾訴出去,而且此等荒謬且丟盡顏面之事,只能永遠藏于心中。
或者他也該早日娶妻,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