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寧結婚,爸爸晚上給我發了兩條微信,問我:”睡了沒,冷不冷,冷插上電褥子。”還叫我小文,他平時都叫我文子。
媽媽晚上給我聽了她和爸爸的聊天內容,爸爸說:“看了小寧結婚,想起文子了,挺想文子的,感覺挺不好受的。”
老媽非說老爸說話聲后面有小姑的抽泣聲,小姑哭了。
我說不是,“是老爸邊說邊唏噓的。”
老媽不信。
我們倆又仔細聽了幾遍,也沒得出結論。
老媽說:“不過小寧嫁的近,這么就沒啥了,就和我另一個妹妹一樣,和長在家里沒啥區別,比住在家里還好呢,嫁的遠那就沒辦法了······”
她突然不說話了,我想起我和她說我想去南市找單細胞。她在濱市,姥姥在錦州,相隔大半個中國,這些年,她總是感嘆她這個閨女沒讓爸媽指上一天,離得這么遠。
但我不知道她腦子里突然想到什么,不說話了。我趕緊圓場:“我爸這個心操的有點早了,我都不知道我未來的另一半在哪兒,你讓他不用操這個心啦,我明天早晨還要四點起來學習。”
我想學村上春樹和鄭淵潔早上起來寫書,但我謊稱自己是要學習。
老媽一臉嫌棄:“這又開始認真的啊,四點起來學習。”
我說;“啊。”
老媽說:“七點起來就不錯了,想起一出是一出。”
一會兒她和老爸視頻聊天問老爸,下午她和老爸聊天的時候,后面有沒有小姑,老爸說后面沒有小姑,老爸問我干啥呢,老媽說我睡覺了,老爸安頓老媽給我做點好吃的。
不過,我真相信,小姑肯定哭了,在沒人看見她的地方哭了。
晚上睡覺,不知道幾點,突然媽媽給我又蓋了一床被子,瞬間好暖和呀。
離來暖氣的時間還差幾天,這幾天總是很冷,外面刮著風,是陰天,感覺要下雨,室內也總是陰冷陰冷的。
媽媽給我蓋被子,心里也暖,身體也暖。
早上起來我問她晚上怎么想起給我蓋被子了,她說因為她被凍醒了,所以也來給我蓋了一床被子。
吃早飯時看見爸爸給我們家里的群發了兩條語音,我打開聽,里面爸爸問我們:“干嘛呢,冷不冷?”
我:“我在和媽媽吃面條呢。”
他說能幫他把火車票改前一點嗎,我說:“火車票是明天晚上的呀。”
媽媽:“他這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以前總是想念老家,回去待不了幾天就想回來。成了家,弟兄姊妹們都是過自己的生活,誰會顧得上你啊。”
我照著爸爸的話,點開買票軟件幫他查票。
老媽:“別給他改,明天就回來了還改啥改,改簽還得多花錢。好不容易回去了就讓他多轉轉。”
我也看了下軟件,今天只有硬座了,便和爸爸說沒票了,回去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轉轉。
這真是在哪生活慣了哪好,爸爸一直心心念念的老家,并不是像他自己記憶中的那般不變,他曾經懷念的美好只能存在于記憶里了。
爸爸曾說,等他退休,就回老家,好好蓋座房子,種個一畝三分地,夠家里吃,再養雞,開展當地的特產養雞產業。媽媽當時說他不現實。最近媽媽改口了,她覺得沒準搬老家也是挺好的,因為姑姑和老叔更親,人老了,可能更想和親人住在一起。
老媽也感慨:“那不是年初你二姐她媽好不容易搬出了咱們那山溝,在近郊,買了處院子,院子里蔬菜什么種的,長的可好啦,我們上次去看的。”
我想起了這確實是,幾年前,二姐就和我們說過,這是她們心心念念的愿望。
“心想得多好啊,可是誰成想,她說她頭發白的呀,這些年在山里面,頭發都沒這么白過,搬到那兒,誰也不認識,適應不了。你二姐還說呢,過幾年就去郊區買處院子,住平房挺好的,就懷念小時候住平房。那可能嗎,現在想想,那不現實。”
我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吶。”
老媽突然停下手中收拾的碗筷說:“你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我發現你小姑娘說出的話可老練了。她接著說:“我發現這人這一輩子啊,可神奇啦,活著的時候呢,在那一片土地上,死了,也是在那片土地上,找那么個小地兒埋起來。”老媽用手比劃著棺材那么大小的地方。
后來我把話題又引到如果人死了是撒入大海好還是土葬好,我和媽媽都覺得撒入大海好。
老媽說:“可能人家的家人會不同意,但是我還覺得撒入大海好。”
還有就是身體的器官,比如眼角膜什么的,捐了好,還是不捐好,我們沒得出結論,但是覺得生命又在另一個人身上得到了延續,可能也挺好的。我心里想這可能讓人們更像家人一樣更親密。我說這是一個宏大的話題,我要寫一部電視劇。
老媽說:“你還是先把你的考試考好吧。”我連忙躲過她,去……學……習,因為不躲,還會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