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
一曲曲終,高穆虞鼓掌叫好,“二公主的琴藝了得,琴聲余音繞梁,不絕于耳?!?p> “念念愛琴成癡,日常無事就捧著琴譜彈琴,若無人打斷她,她就能一直彈下去,絲毫不覺得累?!卑啄ぬ匾獾乜滟澋?。
“真正愛琴之人,都有一股癡性,可見二公主真心愛琴?!?p>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白沫念一抬頭就看到對面坐在角落里的李鏡青直勾勾地看著她。她心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兩兩相對,相顧無言。
前一刻還在歡歡喜喜地等著迎娶心上人,下一刻就被現實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她從小就認定的夫君啊,不過一夜之間,就成了陌路。
世上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嗎?
有的。
更滑稽的是,擅自為他們退了婚事的人,正在將她當做一件貨物,極力地向可能出最大價格的人推薦。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悄悄過來在她耳旁耳語一番。白沫念抬頭看向上首,只看到高穆虞一個挺拔的身影。
“行了,我知道了?!卑啄顡]手讓宮女退下,自己等了片刻也起身走了。
燕王宮,御花園。
“真沒想到,早上還一身布衣荊釵的普通女子,轉眼就成了大燕尊貴的二公主,真是出人意料。堂堂一國公主,身邊竟然只有一兩個隨從,膽子真夠大的?!闭f話的正是高穆虞身邊的娃娃臉親衛孫敬。
高穆虞也沒想到,他撫著一朵盛開到嬌艷的牡丹,漫不經心地問:“丁先生,你覺得燕王提的婚事是否可行?”
被尊稱為丁先生的男子約莫五十多歲的斯文書生,正是高穆虞的軍師丁路,他沉吟片刻,說:“有利有弊?!?p> “怎么說?”將鼻子湊到碗大的花朵前,深深地吸了一口。
“這利就是可以獲得燕王的鼎力相助?,F任燕王比上任燕王要野心勃勃,自他登基之后就大刀闊斧地整頓朝政,將先燕王留下的大臣砍頭的砍頭,罷官的罷官,經過他的大清洗,整個朝堂風氣為之一肅,又重用李文吉這樣的革新派,對內輕徭薄賦,對外各國貿易往來不斷,國力比十年前強的不止一點兒半點兒。若王爺做了他的妹婿,他定會舉國支持王爺。”
“那弊端呢?”孫敬迫不及待地問。
“這弊端就是本王要給他當盾牌?!备吣掠莘砰_捏著的牡丹,直起身來說:“還得遭受皇兄的猜忌?!?p> “那就是一利兩弊嘍,不劃算不劃算?!睂O敬搖頭,他家王爺何時做過賠本的買賣了。
“丁先生,有沒有其他的辦法?”高穆虞背著手問。
丁先生心中一驚,問道:“王爺對這位二公主感興趣?”
高穆虞笑笑,“本王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有趣的姑娘?!?p> 那就是有些動心了。丁先生說:“有一個辦法能讓王爺得到美人,又不必遭皇上猜忌,那就是讓二公主以貢女的身份留在王爺身邊伺候?!?p> 高穆虞搖頭:“沒得辱沒了她。好了,此事日后再議?!?p> 正是春光明媚之際,大燕御花園里花木扶疏,各色鮮花爭奇斗艷,令人流連忘返。轉過一座假山,一個身材窈窕曼妙的女子正亭亭玉立地站著。
高穆虞上前打招呼:“二公主,好巧?!?p> “不巧。”白沫念福了一福,道:”我在這里已經等候王爺多時了?!?p> 高穆虞勾出一個笑來,隨性地靠在假山上,問:“二公主等本王可是有要事?”
“我想向王爺打聽打聽,我姐姐在大魏到底過得如何?!?p> 右手無意識地敲著大腿,他的沉默令白沫念的心揪成了一團,“還望王爺能據實以告。“
“據本王所知,靜妃在宮中過得并不好,前些日子似乎被打入冷宮了?!?p> “怎么會?”高沫念愕然,“去年她還送信回來說很好,怎么這么短時間里就不好了?“說完,她苦笑一聲:”也是,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就算沒有君寵了,讓她在自己的宮殿里安安靜靜地活著就好了,何以被打入冷宮?!?p> “這些都是宮闈秘事,本王就無從得知了?!?p> “多謝王爺據實以告?!备吣钣指A艘桓?,又神色復雜地問:“王爺,您如何看待我王兄提的婚事?”
高穆虞挑眉,若是大魏的女子聽到自己的婚事,定會羞紅了臉逃走,沒想到看起來文靜的姑娘,膽子竟然這般大,敢當面問他這個問題。頓時,心中生出了逗弄她的心思,裝模作樣地說:“二公主容貌秀麗,琴藝了得,本王也正在考慮。”
白沫念的心攸地一緊,下一刻,她猛然跪了下來,閉著眼睛說:“其實我早就有了心上人,若不是王爺的到來,我在兩個月之后就會出嫁了。”
高穆虞俊臉一冷,站直身子道:“這可是欺瞞之罪,二公主就不怕本王怪罪于燕王?”
白沫念苦笑一聲:“我與鏡青的婚事舉國上下都知曉,王爺只要隨意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來,與其讓王爺覺得我們兄妹二人有所欺瞞,不如坦誠以待,我與鏡青青梅竹馬,早就認定了彼此,還請王爺成全?!?p> 復又坐回假山上,高穆虞神色復雜地看著跪在他面子的女子,道:”二公主,像我們這樣的人,婚姻從來不會由著自己。你這般不管不顧地來找本王表明心跡,可知你的所作所為很可能為自己的國家帶來滅頂之災?“
白沫念臉色一白,當即匍匐在地,“我是覺得王爺不是那種人,這才······”
“永遠不要將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高穆虞站起身來,俯視著用后腦勺對著他的女子,告誡道:“相信誰也別相信男人,不然你會輸的很慘?!?p> 望著男人的身影轉過假山消失在視線中,白沫念用手捂著臉,痛哭失聲。
“念念。”一道溫柔地聲音突然響起。
白沫念的身子一頓,猛地轉過身去,“鏡青?”
李鏡青只覺得心中酸澀不已,”嗯,是我。地上涼,快起來吧。“
他一說,白沫念才感覺到膝下絲絲的涼意,她扶著假山艱難地站起來,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明日未時咱們在春風樓相見,我有事與你商量?!闭f完,顧不得李鏡青答應與否,拎著裙擺腳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