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九禁區內,自泓一縱身躍入后,迷霧瞬間將泓一包裹,這迷霧隔絕了泓一的神識,更是封閉了泓一的五覺。泓一此刻仿佛遁入無盡的黑暗中,不停地下落,連時間和空間多無法分辨。加上嚴重的傷勢,體內殘破的經脈和寥寥的靈力,容不得泓一抵御這迷霧,便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泓一緩緩醒轉。
眼前的景色讓他眼前一亮。
此處野蠻生長著蒼勁的古木,古木上蜿蜒纏繞著水桶粗細的綠藤。綠藤上滿是苔蘚,不時還有不知名的菌類植物探出腦袋。
潺潺流水在古木根莖間穿梭流淌,本該是世外仙境的地方,卻有說不出的古怪。
對,太安靜了。這地方本該是蟲鳴鳥叫,獸吼禽吭之處。但除了自己的呼吸聲,連那流水流動都毫無聲音。整個世界寂靜得可怕,幾乎要讓人發瘋。
泓一此時身上的血跡早已干涸,反正已至此處,到了這九死無生的內九禁區,泓一便也索性放開自己。踉蹌走到流水處清洗著自己身上的血跡。
透骨涼的溪水灑在臉上,也讓泓一清醒許多。內視之下,泓一發現自己的傷勢比想象中嚴重地多。經脈破損,幾處重要的經脈連接處早已斷了七七八八,少得可憐的靈力沉寂不動。
這傷勢若沒有長時間的溫養很難恢復,泓一半躺在古木下,抬手擲出破風槍,擊落幾個不知名的山果果腹。
嘶!
這紅色山果表面看起來多水甜美,但咬下去卻是澀澀發酸,讓泓一忍不住吐了出來。
轟隆!
就在泓一嘔吐時候,一聲遠處的異響傳來,泓一愣住,仔細捕捉聲音傳來的位置。但聲音卻不再響動,讓泓一懷疑自己是不是受傷嚴重出現了幻聽。
轟隆!
就在泓一放松警惕之時,一聲比先前更大的聲音傳來。泓一此時才確認自己剛剛不是幻聽。
轟!轟!轟!
一聲又一聲的轟鳴聲傳來,地面跟隨著聲音在顫動,仿佛地震一般,樹上的枯枝散葉被震落,而這轟鳴聲也越來越近,泓一此刻重傷的身體在這震動中幾乎難以保持平衡。
樹間的山果如下雨般紛紛墜地,有不少砸在泓一身上,更有甚者不偏不倚落在泓一手中的破風槍上,一個接一個,如同穿糖葫蘆一般。
隨著轟鳴聲漸近,一只遮天蔽日的巨獸出現在了泓一面前。
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周身不時有紫色雷霆閃過。這獸走來,先前那參天的古木都相形見絀,龐大的身軀幾乎要壓塌這里。巨獸所過之處,草木枯萎凋零,但又有莫名的生機將這草木復蘇。
一枯一榮皆在瞬息之間。
帝江!
轟!
只見帝江笨重地坐了下來,眼睛緩緩睜開,那雙靈動的大眼和泓一差不多大小,眨巴眨巴看向泓一。
大眼瞪小眼,一人一獸面面相覷。
短暫的沉默后,泓一率先打破了沉默。
“帝江?”
異獸毫無動作,就在泓一放棄認為這獸聽不懂人言后,異獸緩緩地點了點頭。雖說動作極小,但也在此處掀起了一陣狂風,吹得泓一衣襟亂舞。
“你一個人類為何闖入此處。難道你不知這里是內九禁區嗎?”帝江巨獸嘴未張,但是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入泓一耳中。
泓一將自己的來歷和為何前來此處一一稟告了帝江。
“破風槍?還的確是天馬的那桿。咦?不對!”帝江雖無鼻孔,但還是做出了嗅味的舉動,讓泓一覺得滑稽不已,但又不敢造次,只能強行忍耐。
帝江忽然湊到泓一身前,仔細盯著泓一查看,眼神之中竟多了一些復雜,有期待,有悲傷,有喜悅。
“沒錯,沒錯,是山海經。山海經在你體內,你……你……是山海門人?”帝江試探性地問道。
泓一知帝江是拓跋壯部落的圖騰,也無需過多防范,既然對方看出,泓一也不再隱瞞,大方承認了。
“泓一是山海門第五代傳人,師承凌楓。”
帝江若有所思道:“都第五代了。時間過得真快。”
泓一聞言,聽出這帝江似乎與山海門有淵源,不由地問道:“帝江前輩可是……”
帝江搖了搖頭,跳開了話題。
“前幾日收到族中加急傳信,說你被饕餮一族抓去,本以為你早已被饕餮吞食,沒想到你竟跑來此處。”
泓一聽著一頭霧水,正懷疑這帝江是不是糊涂了。
“算了,此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現在送你出去。”帝江要么是真糊涂,要么是有難言之隱。但泓一又不好開口詢問。
帝江起身,前行幾步,看到身后泓一踉蹌的模樣,兩道柔和的白光自帝江眼內投射而出,直入泓一體內。
白光進入泓一體內后,只見白光掠過之處,泓一的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重組著。
泓一心頭一驚,自己這傷勢嚴重,竟在帝江幫助下快速修復,怕是這帝江要消耗不少本元。剛想要道謝,帝江搖了搖頭。
“是我欠你的。不必道謝。”
這番話更讓泓一摸不著頭腦,自己和帝江素未蒙面,又如何是欠自己的。
但白光在掃過泓一體內的山海經時,山海經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來,帝器之威被激活,浩浩湯湯自泓一體內向四周震蕩。
帝江瞳孔緊縮,大喊一聲:“不妙!”
言罷,也不待泓一同意,急忙攝過泓一,風馳電掣朝內九禁區邊緣疾馳而去。這如風如電的速度讓泓一難以承受。
但緊接著,內九禁區深處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
轟!
這爆炸幾乎是要將整個世界炸裂一般,帝江雖極力庇護泓一,但泓一仍被這余波震得七竅溢血。
先前還沒好的傷勢更重一份,帝江巨大的身軀也被這爆炸炸到摔落一旁,半晌難以起身。
爆炸之后,先前的世外仙境此時滿目蒼夷,參天的古木此刻爆碎成碎木渣,古藤更是不見蹤影。除卻帝江抗衡的那一處還有些許殘存的綠色之外,整片仙境毀于一旦。
爆炸聲之后,從內九禁區深處傳來一陣不弱于山海經的帝威震蕩,直入云霄。弘空大荒此刻所有人均不受控制幾欲跪倒在地,這是發自心底的顫栗,讓人忍不住要頂禮膜拜。
這是帝威,天封帝的威嚴,萬物臣服。而此刻承載著弘空大陸的天穹鼎也自主蕩起漣漪,鼎鳴呼應。
嘩!嘩!嘩!
帝威過后,內九禁區上空忽然多了數十道身影。眾人面無表情,身上均是流光溢彩,仙風道骨。一看便是那修為極強之人。只見這些人仿佛認識一般,見面點頭致意,緊接著便齊齊看向內九禁區深處。
“帝威,是帝器無誤了!”
“但天穹鼎在上空,山海經在那凌楓手中,此時出現的莫非是法帝的……”
“傳聞法帝以道為器,并無法器,莫非是……”
眾人臉色一變,更加仔細探查。但無一人膽敢進入內九禁區。
而山海經此刻也釋放出更強大的帝威,與那內九禁區深處的帝威遙相呼應。
泓一雖重傷倒地,動彈不得。但他卻感受到了來自體內山海經的急切和呼喚。
帝江掙扎幾番后起身,也根本不看發生了什么,似乎他知曉發生了什么。只是駝起泓一,繼續朝內九禁區外跑去,只是速度較先前更快了不少,幾乎是風馳電掣。
吼!
一聲怒吼聲從內九深處傳來,聲音中包含著的恨意幾乎要碾碎所有人一般震蕩而出。在內九禁區上空的數十道身影竟在這一聲怒吼之下口角溢血,朝下方墜落,直到快接近內九禁區時才止住身形。
幾人對視一眼,急忙飛離內九禁區,待到快飛到弘空大陸之時才停下。
眾人雖不言語,但是如臨大敵的神情卻讓人得知情況不妙。一聲吼就將眼前的幾人震成重傷,這神獸怕是早已過了仙二劫。
“想不到,內九禁區內竟真有法渡神獸。”
“若是如此,弘空大陸危矣!”
這消息一出怕是驚世駭俗,多年前仙二劫成為死劫,滅盡一切想要渡劫的修道者。無數人只能將修為壓制在問道境界。但如今,竟有法渡境界神獸存在,沒有天封的年代,法渡即為天。
而內九禁區內,山海經為泓一和帝江擋下了那聲怒吼的攻勢,兩人暫時無恙。
帝江剛欲起身帶著泓一離開時,周圍的空間竟凝固了起來,泓一此刻背脊發涼,自己連眼球移動都做不到。
“帝江,私自帶人類來此處,莫非你活夠了?”冰冷的聲音從內九禁區飄蕩而至。這聲音跨越亙古,一字一句在泓一耳邊炸裂,幾乎要將泓一神識震碎,而血脈再次崩碎。
還未等泓一和帝江反應,眼前景色瞬間一變。一人一獸直接被從內九環拘到了內三環,這是何等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