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冥離開妖族后,一直潛藏在都城,打探著除妖師和白風的消息,離開前,妖王只告訴他,除妖師的住處是在都城外的山中,并沒有告訴他,到底在山中哪里。
他便在都城內(nèi)先定居。
住在都城的日子里,他想了許多,也開始覺得妖王是故意隱瞞了除妖師的住處,不想把這件重要的事告訴給他這個外人知曉。
時間一天天過去。
直到天岐當上六等除妖師,和白風一起出外除妖的那一日。
那是天岐來到除妖師內(nèi)的第八年。
鴉岑來到除妖師內(nèi)已有三年。
這一年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在白風受傷后,白錦如主動進宮面見皇上,退下了大除妖師之位,之后除妖師由白錦如的妹妹白秀秀暫為看管。
天岐已經(jīng)十七歲。
白絮十三,鴉岑十四,白風二十七。
白絮是九等除妖師,天岐是六等除妖師,鴉岑憑著沒日沒夜的努力,在一年內(nèi)從九等除妖師升到了七等除妖師,又用兩年時間從六等除妖師到了五等除妖師,如今要參加四等除妖師的考試,有望成為最年輕的四等除妖師。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除妖師內(nèi)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誰也不會料到,就在今日,白風的右手將會再也用不了劍。
除妖師內(nèi)的監(jiān)牢,密不透風,只有一條上面的路通向暗無天日的監(jiān)牢,每隔幾步路的墻上都點著幾根蠟燭,不分晝夜地點著。
燭火晃動了幾下,有除妖師押著一只受傷的妖進來了,等待這只妖的,將會是除妖師們的嚴刑拷打。
妖卻一點也不怕,欣然赴刑。
眼睛不停地打量著周圍,不愿放過看到的每一塊石頭,每一根蠟燭。
妖的名字是堯炙。
是妖王派他進來的,數(shù)年前,妖王發(fā)現(xiàn)了這山中的除妖師住處,卻沒有貿(mào)然進入,而以后要攻打這里,提早知道內(nèi)部的構造也有利于妖族。
妖王便想派人潛入除妖師中畫出地圖。
標出重要的地方,會住的人,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陷阱和密道。
任務十分艱巨,而獎勵也十分誘人。
是解藥,蠱毒的解藥。
堯炙帶著怨氣看了眼押著他往里走的除妖師,出聲討好道:“不勞煩你們了,我自己會走的。”
除妖師聽了只當堯炙要耍手段,狠狠推了堯炙一把后厲聲道:“廢話少說。”鎖鏈的聲響變得急促了一些。
堯炙無奈地低下頭,拖著腳步往里走。
這路是他自己選的。
直接潛入,被發(fā)現(xiàn)了要是不能及時逃走,肯定會被打死,而且他只知道除妖師的藏身處在山中,連妖王都不敢直接進去,他一個人進去簡直就是嫌命太長,要去找死,當然,冒充想要參加除妖師內(nèi)考試的人,這是個好主意,但在都城內(nèi)住下的那幾日,大除妖師都會來看上幾眼,別的除妖師也會查戶籍一樣細細盤問他們,查過之后還要脫去全身衣物檢查,簡直是比妖族的規(guī)矩還要變態(tài)。
或許除妖師有辦法借此來辨別人和妖。
他是妖的身份要是暴露,還是難逃一死,而且是光著身子來,光著身子去,生不帶來,死,他還是想要帶件衣服去的。
可惜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被除妖師給弄破了,還沾滿了他的血。
堯炙嘆了聲氣。
先前,他想來想去終于選出了一個辦法,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辦法,那就是一開始就把妖的身份給抖落出來,讓除妖師帶著他回到除妖師內(nèi)。
現(xiàn)在看來,這辦法真不算是個辦法。
不過,等他逃離了這里,困擾了他二十多年的蠱毒也就能解掉了,妖王答應了他,事成后會給他解藥。
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進來的那條路,他已經(jīng)記住了。
之后,是要想辦法離開監(jiān)牢,把這里的地形全部記在腦子里,他和軒云大人一樣,雖然妖力并不強大,但卻有著別樣的本事,記性好,跑得快,耍些小手段是他的強項。
只是,身上有蠱毒,始終是隱患。
隱患一日不除,心中的不安一日不消。
他堯炙總有一日要離開妖族,一身輕松地活在這個世間。
來到刑架前。
堯炙被除妖師捆上刑架,面色輕松不起來,驚慌地看著被捆住的手腳,不安地想著除妖師會拿什么來折磨他。
是鞭子。
“啊,好痛……”
聲音只在監(jiān)牢內(nèi)回蕩。
堯炙咬著牙,心中有些后悔,還是冒充要參加除妖師考試的人,“啊”,要好,現(xiàn)在被打也是光著身子的,這鞭子落下來比魚幽還變態(tài)。
因為他逃不掉。
“啊……各位,輕點打,再打我就要暈過去了,暈過去了還怎么告訴你們事情。”堯炙忍不住痛心存僥幸地求饒道。
“那還不快說,妖族的領地在哪?”
“呃,不知道,能不能換個問題?”
“給我打,狠狠打。”
“啊,不要啊。”又是接連不斷的哀嚎聲。
監(jiān)牢外一只鳥雀動了動腦袋,揮動翅膀往別處飛去。
鳥雀來到了白風的院中,落在枝頭。
在這里,并不會聽到從監(jiān)牢中傳來的哀嚎聲,每個人臉上卻還是憂心忡忡,天岐,白風,白絮,鴉岑,四人都因為白風要離開除妖師去除妖的事而聚在了一起。
天岐輕輕拽著白風的衣袖,個頭沒有白風高,只能仰著頭看向白風,眼中滿是期待:“師父,你上回不帶我出去,說是要讓我安心準備除妖師的考試,好早日當上六等除妖師,現(xiàn)在我都已經(jīng)是六等除妖師了,可以和你一起出去了吧。”
話中沒有一絲撒嬌的意味,反倒是有些埋怨。
天岐想出去打探一下花漸的消息。
白風微微皺了眉,把天岐的這種舉動當成了是在撒嬌,他疑惑,天岐從來不會這樣撒嬌的,今天這么反常看來是有人在教唆。
“白絮。”白風故作嚴厲地喊了一聲,嚇得白絮一個激靈。
“怎,怎么了?”白絮小聲問。
白風無奈道:“我要出去的事,你是我們四個中第二個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訴給了天岐,又讓天岐這么拉著我的。”
白絮搖了搖頭:“我只是把你要出去的事先跑回來告訴給了天岐師父。”
只是告訴,沒有教唆。
白風盯著白絮又看了一會,臉上不自覺浮起了笑意,天岐終于好好把他當師父了,看回天岐一口應下:“好,這回我就帶你一起出去。”
天岐點了點頭,松開手。
白風心中有一瞬的失落,提醒著天岐:“有什么要帶出去的東西,先去整理一下。”
“嗯。”天岐跑向房間。
白絮見了眼紅,小聲道:“我也想跟去。”
白風回頭盯著白絮,厲聲道:“你不許去。”
白絮哼了一聲,不許去就不許去,她本來就是想想的,不過白風非要偏袒天岐師父,那她也就不會輕易答應不去。
她是白風的親妹妹,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白風心里在想什么,剛才天岐拉著白風的手,他心里不知道有多開心呢,就算是她讓天岐這么做的,他也該私下里來謝她,他倒好,當著大家的面來怪她。
“我為什么不能去?”白絮不滿地逼問道。
白風知道白絮存心要惹事,也不怕麻煩地解釋起來:“除妖師內(nèi)的規(guī)矩,是只有六等除妖師才能獨自出外除妖。”
“可我是跟著你們的,鴉岑也會去,這樣都不行嗎?好哥哥。”白絮拉上了白風的手,放軟了語氣求道。
白風心中有所動容,白絮撒起嬌來,他是真的沒有辦法。
鴉岑見了白絮投來的目光,也幫說:“我一定照顧好白絮。”
白風搖了搖頭,還是一狠心甩開了手,小時候已經(jīng)太慣著白絮了,現(xiàn)在該用些別的手段來教訓白絮了:“白絮,你不是很早以前就說過想要變得和天岐一樣厲害嗎?我身為你的哥哥,看到你什么時候成為了六等除妖師也就欣慰了。”
他想起三年前急著離開除妖師,去幫平城內(nèi)的除妖師,那時,是白絮到了可以參加九等除妖師的最小年紀,去父親房中找父親,沒有找到,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封書信。
所以,三泉真正要謝的人應該是白絮。
沒有白絮告訴他這事,他也就不會去平城,只是回來后,天岐便有些不滿。
尤其是后來鴉岑和白絮去參加九等除妖師考試的時候,他叫天岐偷偷跟去看看,天岐更是不愿喊他一聲師父,后來出去,他也就會和天岐都說明白是去了哪里,又是去做了些什么。
和那時比起來,天岐又變了許多。
天岐向來聰明,應該是明白他這個做師父的,對她的關心,她真正在氣的是他那回出去前,都來不及和她打一聲招呼。
而白絮……
“騙子哥哥。”白絮冷冷罵道。
白風回過神,有些生氣:“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了。”
白絮說:“三年前,我和你說,我要是也是除妖師的話就能跟著一起去了。”
白風回想起來,他是聽過這話,可他并沒有答應。
“你那時已經(jīng)默認了。”白絮故意糾纏道。
白風笑了笑:“那白絮還記不記得,我默認的時候看的是誰,我好像是默認天岐可以在成為除妖師后跟著我一起出去。”
白絮癟了癟嘴,拉著鴉岑作勢離開:“鴉岑,你不是說你快要參加四等除妖師的考試了嗎?我先和你比試一下。”
鴉岑猶豫了一下,答應道:“好。”
兩人剛走,天岐便從白風身后走出來,盯著白風,嚴肅地問了一句:“白風,你說默認我成為除妖師后就可以跟著你出去,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白風看向天岐,看出天岐想要出去的心思,心中愧疚卻也不想解釋太多:“天岐,你還不知道白絮,我怎么會默認這種事情呢,我今天過來本來就是想要問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的。”
沒想到白絮還要快一步。
“想。”天岐很快答道,急著走近一些。
白風笑著摸上了天岐的腦袋,說道:“已經(jīng)這么高了,再過幾年都要超過師父了。”
天岐思索了一會,看著白風回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是啊。”白風笑著問,“都收拾好了。”
天岐笑了一下點頭。
白風又道:“那我們出發(fā)吧。”只要他好好照顧天岐,天岐也是會改變對他的態(tài)度的,和他無關這樣的話,天岐應該是不會說了。
作為師父,他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