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讓程雨霏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她不禁蹙起眉頭，表情里甚至有一絲羞憤。

　　她以為她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地離開的，至少早上沈越出門之前，她都做得很好。

　　不想被孟澤這么一問，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說不出的滋味。

　　倒不是怪沈越侵犯了自己。她雖然思想保守了些，但畢竟不是脫離時代的人，情到深處時的自然交歡，她并不抗拒。

　　但是，當時沈越說出口的答案以及不耐煩的態度，讓她覺得沈越看輕了自己。

　　令她無法接受的是，她鄭重其事交付出的東西，在他眼里根本輕如鴻毛。

　　腦海里思緒萬千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

　　“沒有。”

　　孟澤挑了挑眉，“那為什么躲著他？”

　　程雨霏面無表情反問道，“有嗎？”

　　孟澤朝她翻了翻白眼，用表情來回答她這個問題。（我又不是白癡！）

　　程雨霏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沒心情去反駁。

　　面對這個結果，孟澤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他小心翼翼地屏著呼吸，側過臉不露聲色地換了一口氣。

　　這時，綠燈及時雨般地亮了。

　　他掛了檔將車駛過人行橫道，往機場的方向開去。

　　——

　　程雨霏踏入機場的大廳，一時感慨萬千。

　　兩個月前，也是在這里聽機場的語音提示聲空蕩地回響。那時她心中空無一物，覺得寂寥，但總歸隱隱地存著某種期待。

　　兩個月后的今天，當她要離開的時候，心中滿滿當當的都是沉郁。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再回來這里。

　　候機廳里，不知是誰公放了音樂，陳奕迅敘事般的低沉聲線娓娓傳來。

　　“越渴望見面然后發現，中間隔著那十年，我想見的笑臉，只有懷念……即使再見面，成熟地表演，不如不見。”

　　尤其是那一句“不如不見”，猝不及防地唱進了程雨霏的心里。

　　果真是，不如不見……

　　她生生地扛著不肯哭，顫抖著嘴唇，眼淚卻幾乎奪眶而出。

　　偌大的機場，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她將頭埋得很低，不想失禮于人前。

　　孟澤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上前一步，用寬大的身形擋住她的臉。

　　她的額頭正對著他胸膛不遠處，便順勢搭在他的手臂上，低低地哭泣了起來。纖瘦的肩膀隨著她的抽泣一顫一顫的，他的衣袖瞬間沾濕了一大片。

　　沒過多久，程雨霏搭乘的航班提示音由遠而近地傳來。

　　孟澤的嘴唇囁嚅了幾下，想告訴程雨霏，既然放不下就不要走了。

　　還沒等他開口，程雨霏便突然斂了情緒，揚起頭將眼淚擦干。

　　“好了，我要走了。”

　　那語氣，若無其事得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孟澤不禁有些心疼。他總覺得還有千言萬語要說，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句，“到家了記得報個平安。”

　　——

　　沈越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想要上前去挽留程雨霏，卻不知怎的，一步也邁不開。只眼睜睜地看著程雨霏過了安檢，驗票登機，漸漸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五臟六腑之中，像是突然被取走了什么重要的部件，空空落落的。他怔怔地停了一會兒，像一個行尸走肉的驅殼一般，轉身離開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