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芒看著千足蟲的殘腿,用手輕輕撫摸,感受它主人的一生,“真是可憐的人啊,感謝你救助了她。”
聽聞敲門聲,他諾首許可,只見花陽拿了新做的衣裳和一些紅梅,“意師伯,這入冬了,我又給她做了新衣。手中這紅梅,是師傅特制給思雨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
“替我謝謝你師傅的好意。花陽啊,這一年來,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還照顧不好她。”
“思雨她只是個小孩子,照顧她也是應(yīng)該的,而且同門之間本就應(yīng)該相互幫扶。對了,思雨什么時候會醒過來,她已經(jīng)躺了一年了。”
“剛剛醒來過,又傷心得哭暈了過去。她這一年睡夢里斷斷續(xù)續(xù)地哭泣,說著傷心的話語,老是喊難受。不過,既然醒來過,會慢慢好轉(zhuǎn)的。”
“她醒來了,真好。”
“花陽,思雨這邊情況我是片刻都離不開的,你幫我轉(zhuǎn)告你師傅他現(xiàn)在可以開始改造觸院格局。”
“我知道,這是改了格局適合思雨修行。這就去給師傅說。”
又過了一天,云拾雨再次醒來了。看見意芒在桌邊用手撐著頭小憩,便下床走到他旁邊,倒了兩杯水。意芒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醒了,沒事了。”
“師傅,這段時間辛苦您了。喝杯水吧。”云拾雨把倒的水遞給意芒,自己端起另一杯喝起來。
“思雨,別喝太急。要不會傷了身體。”
“師傅,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問吧。”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救了我,收我為徒,送我扇子,還照顧病了的我。”
“想來這是緣分,你既做了我徒弟,自然要對你好。”
“他,我,連名字都不知道。他,我知道了他的過往,他好慘啊。觸犯了家里的禁忌被他母萱拋棄殺害。那么親密的關(guān)系,都舍得如此傷害。師傅,你有一天,我若犯了類似的事,會不會也這樣傷害我?”
“思雨,如果有一天,師傅傷害了你,一定不是師傅的本意,那一定是師傅瘋了病了。”
“嗯,師傅,我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傷害了師傅,也一定不是我的本意。”
“你剛好,別想那么多傷心的事了。他把畢生修為贈予你,定是希望你幸福快樂地活著的。”
“對了,師傅,我來時暈倒了,不知有沒有帶回師傅給我的扇子?”
“你那日回到大廳,渾身是傷,外套也不見了,只緊緊抱了千足蟲的殘腿。安頓好你后,我用意念,也并未能感知扇子的存在。”
“用意念能感知?”
“為師當(dāng)初從仙修進(jìn)升為仙圣時曾脫皮換骨。我將那掉落的皮同換下的骨濃縮制成了那把扇子。正因為如此,所以能感知扇子的存在,但不知為何,那日用意念再也不能感知它的存在。”
“對不起,師傅!我不該弄丟這么重要的東西,我這就去找它回來。”
“無礙,那扇子本就打算送給你的,丟了就丟了吧。你先養(yǎng)好身體。”
“可是師傅,你以前拔頭發(fā)做的法器因為擔(dān)心落到壞人手里都會毀掉,這扇子要是落到心術(shù)不正的人手里可怎么辦?”
“食千足蟲的腿,雖能快速增進(jìn)修為,但體內(nèi)會有毒氣殘留。這段時間你什么都別想,專心修習(xí)心法,直至體內(nèi)蟲毒清除。這期間,你可以慢慢繼續(xù)服食這殘腿來快速增進(jìn)修為。修行之人最忌獵殺他人吃食其尸來增進(jìn)修為,但這殘腿是它的主人贈予你的,自當(dāng)別論。可這不能讓其他觸員知道,絕對不可同他人談及此事。”
“我知道的,師傅。師傅,我想將它留下做成法器,也算是對那蟲子的感恩與念想。”
“那好,師傅幫你做。”
“師傅,我想將它做成一把笛子,想自己做。師傅教我做可好?”
“好。師傅所有的本事都是靠使喚那些蟲子,做普通工藝使喚的蟲子是二階蟲子。蟲子也是有級別的。按功力和本領(lǐng)劃分,可從一階到九階。但并不是級別越高力量就越強(qiáng),還得看數(shù)量。通常,級別越高的蟲子,數(shù)量就越少。級別越低的蟲子數(shù)量就越多,它們聯(lián)合起來的力量不可忽視。還有的蟲子沒有級別,存活壽命也短,數(shù)量最多,同時也最難控制。那千足蟲算是七階蟲,相當(dāng)于人的仙士階段,你吃了它的腿,吸收了它的部分修為,便陷入了它的過往,病了快一年,期間為師也斷斷續(xù)續(xù)地給你渡了些功法,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圣人階段,雖然你的身體只是六歲的小孩。不過你體內(nèi)尚有千足蟲的毒,還不適合修行術(shù)法,我已經(jīng)請你常師叔改造觸院格局,助你清除體內(nèi)余毒,在體內(nèi)余毒清除前只需修習(xí)我給你的心法就是。另外你有空,多和你花陽師姐親近親近,她可沒少照顧你。”
“我知道了師傅。那個師傅啊,如果我們沒有緣分,你會對我這般好么?”
“相遇就是緣,師傅可不會對隨便什么人都好。”
“看來還真的得感謝緣分。師傅啊,還有,我從千足蟲對我的認(rèn)知里,感覺我的母萱和它的母萱一樣,我母萱是不是也拋棄并且想殺了我呢?”
“趕緊整理自己,去你常師叔那邊感謝他,感謝花陽,還有你言師叔也沒少關(guān)心你,待會兒都去挨個感謝了。”
云拾雨換上花陽送來的新衣,洗漱一番后,跟著師傅出門。剛開門,云拾雨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剛來觸院時,整個觸院都是黑色調(diào),天空也是灰暗的,樹屋的排布也是枯死的樹四四方方的顯得壓抑讓人透不過氣,唯一特別的也只是拜師用的大廳,那里還有些花。可如今,這些樹屋都是開了些花的活的梨樹,樹屋的排列也不再是四四方方的,全是不規(guī)則的形狀。外面的地上已經(jīng)有白雪了,冬風(fēng)吹落了無數(shù)的梨花,云拾雨興奮地看向意芒,“師傅,冬天怎么會有梨花?”
意芒微微笑著,“你常師叔本就喜歡拾花弄草,這些難不倒他。”
云拾雨開心地笑著拉著意芒的手,踏著雪地,她的修為不高,雪地上留下一排腳印,意芒則是沒有留下任何腳印。梨花花瓣飄落到云拾雨的肩上,意芒叮囑她停下,小心翼翼地為她拍掉肩頭的梨花花瓣,“等你到達(dá)仙士的時候,這些花瓣啊,雨啊,雪啊,你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它們不近你的身了。”
“師傅,你不覺得這些是很有趣的事嗎?”
“是嗎?”
梨花花瓣落在他的衣襟頭發(fā)上,雪地里多了一排大腳印。師傅的手似乎比以前蒼老了啊。
兩人慢慢消失在雪地中,意芒帶著她去感謝常彩和言當(dāng)他們。雪地里又多了一排腳印,很快它又變得和周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