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書回府
能被江丹發現,看來這人盯著這邊的時間不短了,可清河也不揭穿,點頭微笑:“祝公子。”
少平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來,好巧?這是認識的啊,看著人皮相不錯,身上滿是書卷氣,郡主看著好像也不怎么反感,心中警鈴大作,葉青的事還沒理明白,怎么又出來一個祝公子?莫不是對郡主有好感?按說也沒錯,郡主的畫像就曾在京城引起過熱議,那畫少平也見過,當時還覺得畫師美化太過,可見到清河本人才知道,那畫不及清河一半氣韻,有這等容貌自然……少平不愿再往下想了,只在心中默念:王爺,你,好自為之。
祝日生看著清河身前的江丹,出聲問道:“這是?”
江丹看著自己身前站著的祝日生,心中沒由來的喜歡不起來,仰頭指著清河認真道:“這是娘。”
少平在心中給江丹叫好:小少爺,干的漂亮。
清河微彎身,摸摸江丹的頭:“乖。”
祝日生一臉的不相信,指著江丹都有些語無倫次:“他……他是…你你…”
清河笑著替他說完:“我兒子。”
少平站在身后長舒一口氣,郡主這是表明立場,看來這個祝公子對王爺的威脅不大,但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祝日生也覺得自己方才的表情有些失禮,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是在下失禮了,只是在下沒想到姑娘,哦不,夫人的孩子都這么大了。”
清河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問道:“祝公子出來逛街?”
祝日生點點頭,“在房里看書看得煩悶,出來走走。夫人也是嗎?”
清河剛想回答,江丹突然拽住她的手:“母親,丹兒想去前面逛逛。”
小少爺,少平愿意把一年的俸祿都給你!少平心中不住的給小少爺叫好,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往前挪。
清河見狀,對祝日生抱歉的笑笑:“先走一步。”
眼看清河要走,祝日生出聲喚住,十分突兀的問了一句:“夫人去過狀元樓了嗎?”
少平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狀元樓是什么地方?他二人還約過相見的地方?這祝公子在少平心中已經是極度危險的人物了。
清河嘴角不由得掛上一絲冷笑,終于忍不住了?清河才不信什么偶遇,即便是偶遇也不會這么巧吧?上次相遇的地方離這里可不近,這祝公子隨便走走就走到這了嗎?心里雖然這么想,臉上卻是無辜:“唔,去了一次,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茶館搞出來的噱頭。”說完也不理會話未說完的祝日生,領著江丹便往前走去。清河一行人已經走出去老遠,祝日生仍舊站在原地盯著清河等人離開的方向不知在想著什么,這時一個中年男人走近祝日生,似乎想說些什么,卻被他揮手打斷,“再等等,別貿然行動。”中年男人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回頭已經看不見祝日生的人影,少平才拎著東西走上前,“郡主,那位祝公子是……”
“參加秋試的考生,祝日生。前天和王爺出去的時候遇見的。”
哦,和王爺一起遇到的,但少平心中還是有些不安,“郡主,我覺得這個人有些怪。”
清河回過頭看著那人方才站過的方向,眉頭緊鎖,只輕聲“嗯”了下算回應。
在少平被埋在包裹里行走時,江丹終于提出不逛了,回府做今日的功課。清河看了看時辰,卻也到吃午飯的時候了,是該回府了,也不知道江起云回來了沒?府里確實有兩個人回來,不過不是江起云和少安,而是聽書和齊玉。當時清河等人離京之時,齊玉尚在京城收尾,清河便把聽書留在京城接應齊玉,待京中之事了結,二人便一起南下。
江丹看見聽書格外興奮,一下就跑過去緊緊抱住,清河看著二人風塵仆仆,走上前,“怎么這么快?以為你們最快也要明天。”
聽書正忙著跟江丹說話,齊玉便道:“裘仁慶都出事了也沒想到是我,所以一直也沒和裘榮講,等到和裘榮說起,裘榮再來追的時候,咱們已經快馬出城,水路一路南下了。”說著笑得開懷,“你們一路邊看邊走肯定慢一些,我們可是在逃命吶,半路上聽書受到那小鬼的信,更是急的不行,這不,今天就到了。”
江丹聽見齊玉提到自己的信,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清河突然想起什么問道:“萇寒她們怎么樣?”
“郡主放心,都安頓好了。郡主府也修繕完了,王府那邊一切都有福伯打理呢,你就別操心了。咱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
“咳咳咳…”聽書在一旁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玉畫走上前給她順氣,“這是怎么了?”
聽書抱歉的笑笑,“許是戧風了?”
“那別在院子里站著了,進屋坐著說話。”清河說完看看齊玉,發現齊玉并沒有接著方才的話往下說的意思,也不追問,拉著聽書和齊玉便往屋里走去。傍晚時分江起云和少安還是沒有回來,清河有些擔心,吩咐玉畫他們一旦回來,立刻來報。坐在臥房清河越想越覺得心中不踏實,思來想去還是去敲了聽書的房門。
房門并未關緊,看見清河進來也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清河要來。
“你這是怎么了?晚飯之時就看你心不在焉的。”聽書拍了拍旁邊的凳子示意清河坐下。“哦,對了,太后自從你出宮以來便是夜夜驚夢,嚷嚷著宮中有鬼,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這是不是你干的啊?要不是宮中禁止厭勝之術,只怕皇帝都要請道士進宮捉鬼了。”
清河點點頭,頗有些心不在焉:“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這是她當初送我的多寐,我改了改還給她而已。毒性已經是最低了,多喝些水一日便解,她日日喝湯藥只怕是解得更快,太醫哪里查的出來呢?”
“一日便解,那你把多寐下到哪了?”聽書有些好奇。
“佛堂的白玉觀音,她日日都要在佛堂禮佛,早晚不落,那多寐涂在觀音身上佛香一燃便受熱揮散,憑她的身體即便劑量再小也受不住,以她的身體,我涂的多寐夠她用到死了。”說著面上愈冷,“還不是她自己心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越是懼怕什么夢里便越是來什么!”
聽書點點頭,“對了,你來找我什么事?”
清河抿抿嘴,想了半晌才開口道:“他還是介意葉青這回事,還有江丹,我在想,要不就把江丹的身份和他說了吧!”
“啪”,聽書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不行。”聽書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握住清河的手勸道:“阿梓,你聽我說,江丹的身份現在還不到公開的時候,你以為你們為什么能平安離京?因為你們沒有兵權,你是和宮里的那位達成共識不再提老王爺之死,西北軍和漠北軍都在他手里,他才沒了后顧之憂你們才出來的,你明白嗎?如果你同他說了,這也是把危險帶給他了,你明白嗎?”
這其中的道理清河怎么不懂,只是面對江起云,清河沒有任何辦法,她可以對任何人隱瞞,唯獨江起云,唯獨不愿意江起云因為自己的隱瞞而難過,而受到傷害。
清河多開聽書的眼神,看向地面悶聲道:“我明白的,這種話我以后也不會再提了。”
聽書看著清河落寞的神情,何嘗不理解她的心情,曾經自己的生命中也有那道光,能讓自己放棄所有不顧一切的光,只可惜那道光最終還是隕落了,但還好,清河的光還在,那光照亮她的曾經,以后也必定照亮她的未來。
“我去和他說吧!”
“啊?”聽書突如其來的話讓清河有些不明白。
“我去和他解釋葉青,好嗎?其實之前在莊子的時候,他來找過我。阿梓,你比我幸運的多,碰見了那個人,還可以彼此喜歡;而我,光是遇見他就已經覺得三生有幸了。”彼此喜歡?清河躺在床邊細細的想著這四個字,江起云是喜歡我的?這個想法清河不止一次的想過,卻也不止一次的否定,就像有一個鑲嵌了寶石的盒子,有人說有一半的機會盒中還有價值連城的珍寶,但只要打開盒子,那盒子便會立刻消失。清河就像一個撿到盒子的窮人,她抱著那盒子不撒手,盡管心動也不會打開,因為她怕已經握在手里的寶石就那樣不見了,她不敢賭那一半的機會,不怕一無所有,害怕的是擁有過一點卻又全部被剝奪。
但清河更說不上來自己現在是怎樣的心情,聽書的話仿佛就在耳邊蠱惑道:打開吧!打開那個盒子,你所有想要的都會得到。心里仿佛有顆石頭,竟慢慢的開出了花。
清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覺得恍惚間從頭頂傳來的溫熱中醒來,可眼皮卻沉的厲害,勉強睜開看床邊模糊的人影,江起云回來了?
清河從被子里伸出手來,“江起云?”
才伸出的手被一把抓住重新放回被子里,同時響起的還是那把略帶沙啞,卻叫清河無比安心的聲音:“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