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王?北漠?
“你還記不記得索多?”
見清河發問,江起云點點頭:“一員猛將竟落得那樣的下場。”
“他的死與皇帝脫不了關系,皇帝當初應該是同北漠達成了條件,留下了索多和大皇子,現在索多死了,但是當初跟著他的那些北漠人呢?那個大皇子呢?他們藏在京城那么久又是為了什么呢?現在又出現在這里,不聯想到秋試都難啊!”
“朝中有人和北漠余黨勾結?”江起云雖然是問句,但話中的語氣確實十分肯定。
“現在沒有證據,但是秋試之事確實有些不了了之的意味,北漠人藏在大秦確實讓我有點不安,他們明知道身處大秦內地,一旦被發現便是死罪,那到底是什么讓他們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留在這呢?”
“能跟著索多的多半是他的親信,極有可能是北漠宗親,他們隱在京城隱在丹陽,只怕所圖非小。”
江起云和清河在書房分析了半天,也終究是推測,但很快少平就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
少平帶人圍著那墓盯了三天,直到第三天傍晚,太陽將將落在山后,那墓前終于來了一個人,那人素白衣裳手握折扇,看樣子是第一次來,看著眼前無碑無祭的墓,那人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雙手握拳似在壓抑怒氣,良久緊繃的身體才漸漸舒展開,對著墓深施一禮,將手中的折扇斜插在石縫中,又理了理那幡后,毅然的轉身離去。
少平命人遠遠的跟上,取下那折扇打開看了一眼,少平恐打草驚蛇看過之后又將折扇插回原處,順著剛才那人離去的方向追去。那人從南門進了城之后便拐進了一個巷子,進了一座宅院便再也沒出來。
“……王爺,郡主,有一人曾去拜祭過那墓,他好像有點生氣,然后把一把扇子插在上面就離開了,我等跟著他見他進了一座院子之后便再沒出來過。”
江起云看了眼身邊的清河,問道:“他進了那院子幾天了?”
“已經兩天了。”
“兩天,”清河輕聲嘀咕,末了笑出聲來,“只怕那院子現在已經是空空如也。”
江起云也同意清河的看法,少平驚呼:“怎么可能,兄弟日夜盯著呢!”
“想必是有密道,”清河又問道:“你可看了那扇子?”
少平一想到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有些慚愧,但還是點點頭答道:“看了,扇子上只有一句詩:夫唯不爭,故無尤。”
“可還記得那人的長相?”
少平仍是老實的點點頭,“記得,那人看著四十歲上下,一身白衣,看著倒不是落魄反倒有些貴氣。”
清河提起桌上的筆遞給少平,“可能畫下來?”
少平接過筆思索片刻,伏在案上寥寥幾筆便勾畫出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畫完了輪廓,又換上一只更細的,勾勒細節。清河看著少平筆下的動作,看了眼江起云意味明顯:你看看少平,你再看看你,畫的都是什么?
江起云看懂了但裝作不知,低頭看少平作畫,清河看著江起云的反應也有些好笑,便也一同看著少平下筆。
兩人的神情隨著少平筆下的細節勾勒完整而愈發嚴肅,少平落下最后一筆,將那紙輕吹了吹拿到江起云和清河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畫的不大好。”
“不,”清河嚴肅的搖搖頭,“你已經畫的很好了。”
江起云和清河對視一眼,因為他們已經認出少平筆下的那個人——黎王。
黎王當年奪嫡失敗清河和江起云是知道的,也是因為當年南王同黎王都參與奪嫡也讓江起云和清河懷疑起皇帝的身世血統,但黎王怎么會和北漠有聯系呢?黎王來到此地又是為什么呢?
當初在京城時黎王稱自己下山是因為一點私事,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少平,派人探一下院子里的情況,然后,”江起云眼睛微瞇,閃過一絲狠厲,“我要知道那墓里躺著的人是誰,切忌打草驚蛇。”
少平正因為人丟在自己手中而感到羞赧,現在江起云又安排了新的任務,少平覺得一雪前恥的時候到了,聲音鏗鏘:“屬下明白,王爺、郡主放心。”
清河看著少平轉身離開,出聲道:“咱們過兩天就要回京,我回去和玉畫收拾收拾,這兩天用不上的都先收拾起來,省的要走的時候手忙腳亂的。”
清河出了暖閣,便要穿過后院順著廊下會房間,誰知清河才走到月亮門,就聽見前面有人說話,清河的功力恢復不少加上距離也不遠,所以兩個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全落入了清河的耳朵里,是聽書和少安。
兩人似乎站在那一會了,清河將自己的身子擋在月亮門后面,看不見他二人動作,只能聽見聲音。
少安說:“為什么不行?王爺都已經同意了!”
緊接著就是聽書急切的聲音,“你去北境做什么?”
“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思嗎?若你還不明白,那我……”
少安的話被聽書打斷,“好了,我知道在密林時你救過我一次,你的恩情我不會忘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會一直帶著丹兒,照顧他愛護他,將他視為我的親子,這輩子都不會有別的念頭了!”聽書的話音落下,清河就聽見了一陣腳步聲,探出頭看過去,只有少安一個人失意的背影,聽書已經走遠了。
隔了一會清河看少安還是沒有走的意思,想了想從門后走出來,少安聽見身后有腳步聲,下意識的回頭看,見是清河,連忙拱手行禮:“郡主。”
清河點點頭,看著聽書離去的方向道:“你當真舍得現在的一切跟著聽書去北境?”
少安眼神堅定:“自然。”
清河繼續問道:“方才聽書的話你也聽到了,你仍舊不改嗎?”
少安搖搖頭:“能陪在她身邊我就很知足,別的我都不在乎。”
“可是聽書不同意你一同前往。”
少安干笑,臉上失意神情越發明顯:“等到回京之后去吏部辦好手續我便是閑散人一個,去哪里還不是隨自己。”
“那你知道聽書心里有一個人嗎?”
少安正色道:“我知道,但正是因為她背負著這樣的求而不得這么久,我真的很心疼,不奢望她能忘記,只是想給她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
話已至此,清河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話可說,沉吟片刻笑道:“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清河走到廊下停住腳步,想了想往聽書的房間走去,聽書不在房里,清河便到隔壁敲響了江丹的房門。
聽書果然在這,見清河進來江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姑姑。”
清河笑著點點頭走過去,看著紙上熟悉的字體,柔聲道:“丹兒在練字啊,寫的真不錯。現在外面天冷,在這練字要不要在旁邊加一個炭盆?”
江丹搖搖頭:“這樣可以磨練意志。”
清河看著他,就像看見了當年的兄長,摸摸頭笑著說:“磨練意志是很好,但是記著自己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切莫把手凍壞了,到時候就不能寫字了,知道嗎?”
江丹乖巧的回道:“丹兒知道了。”
清河看著江丹重新提起筆,半晌對一旁的聽書道:“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說著走向門外,聽書隨后跟上,看了眼江丹輕輕的將門掩上。
聽書關上門,看著站在門口等著的清河,輕聲道:“去我屋里吧。”
聽書端上一杯熱茶遞給清河,問道:“怎么了?”
清河擱下茶杯:“剛才在后院,我……”
“阿梓,如果你是來當說客的,那就算了,沒什么好說的。”
清河微微皺眉,看著干脆拒絕的聽書耐心道:“我不是來當說客的。”
聽書眉頭蹙起,疑惑的看著清河,清河繼續道:“我今天來,不是讓你接受誰或者怎么樣,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便多說。”
“那你來是……”
清河看向聽書的眼睛,其中滿帶關切,“由你來照顧丹兒是因為她跟在我身邊太過引人注目,會有危險,可是我不愿丹兒成為你的牽絆和負擔。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倒不如將丹兒留在我身邊。”
聽書搖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的。”
清河拍拍她的手,“我明白,聽書,我以前說過只要有一點時間都應該用在相處上,我現在還是這句話。”說完,看了看外面,“時候不早了,我回去看看玉畫收拾的怎么樣了,過兩天就要回京了,你也早些收拾吧!”
“你昨天在后院看見少安了?”江起云看著書桌上的畫,一個頭兩個大。
“嗯,他和聽書在后院,我跟他說了幾句話。”清河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看見少平畫的畫之后,今天便拿了一幅畫過來給江起云臨,又怕江起云光是嘴上答應,就自己站在一旁給他磨墨,當做監督。
江起云對著原畫看了半天,原以為下筆如有神,結果還是差點意思,有些泄氣。清河看著江起云落下的一筆,不禁搖搖頭,但是看著江起云自己也不太滿意的樣子,將到嘴邊的嘖嘖又咽了回去。
“王爺,王爺,摸清了摸清了。”外面突然傳來少平著急的聲音,硬生生將江起云好好的一筆嚇歪了。
看著已經不成畫的畫,江起云索性丟開筆,對著站在面前氣喘吁吁的少平問道:“摸清什么了?”
少平深吸了幾口氣才算平復下來,“王爺你猜,那墓里的人是誰?”
江起云和清河對視,少平見江起云不答,內心已經按捺不住,搶先答道:“墓里的人是劉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