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上)
玉畫被少平拽著進了屋,笑道:“我就是隨口夸了兩句,你別不高興。”
少平用著她回到床上,臉上已是寒霜之意,但對著玉畫還是和緩的語氣,“我沒有生氣,快睡吧。”
少平嘴上雖然說著快睡,但是他躺在床上,玉畫馬上就感受到了身邊人的身體緊繃,被抑制住的微不可聞的呼吸聲,玉畫翻身起來看著少平,敏感問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少平回答的干脆,“沒有的事。”
“不對,”玉畫干脆坐起來,原本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到床上,“肯定有事。”
少平睜開眼,嘆了口氣也坐起來,將被子圍在玉畫的身上,“今晚你無論在外面聽見什么聲音都不要出聲,更不要出來看。”
少平的語氣從未有過的嚴肅,玉畫的身上雖然圍了被子但并不覺得暖和,她沒有問只是點點頭,低聲回道:“好,如果好了,你來叫我。”
清河進屋回身關門的功夫,再回過頭就看見江起云站在窗邊,手里握著長劍,寶劍雖未全出鞘但其中鋒芒已經顯露,清河走到江起云的身旁,“今晚會來嗎?”
“顧玄從京城一刻不停,那些人沒有下手的機會,他們不會在等了,定是今晚。”
“其實咱們早該想到的,顧玄既然知道這件事就不可能不繼續往下查就直接扔給你,也不知道他查到了誰會惹得這樣的殺身之禍。”清河也不像剛才在偏廳里那樣輕松,顧玄自打知道江起云襲爵的時候便獨自外出闖蕩數年都不回來見江起云一面,清河實在想不出追在他身后的是什么樣的人,能逼著顧玄到西北來找江起云。
長夜雖然不暖和,但有人就不會太冷,哪怕是帶著殺意的人,因為他們的血總是熱的。
人來的并不早,已是凌晨,是人的困意最沉的時候,四個人輕聲翻過傍晚時分顧玄翻過的墻,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四人腳步仿佛一個人一樣,但卻比尋常人的腳步還要輕,連墻角的貓都沒有驚動。
只是再安靜的腳步都比不過早就有準備的人,四人還未走近偏廳,腳步就被一條長鞭攔住,清河的長鞭就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瞬間收回不見蹤影,發出危險的信號。
四人是最頂尖的殺手,靠的不單單是卓絕的武功,更是腦子。長鞭從一旁刺出時四人就已經停下不再往前一步,他們早就想到能讓顧玄安心歇腳的地方絕不會是尋常之處,所以并不慌,側耳靜心細聽,周圍除了自己的心跳似乎再沒有別的聲音,但四人已經不會在地上行走,互相看了一眼三人踩著一個高些的人接連飛身上房,最后的那人伸手拽了一下前面人的腳踝便也借力上了房頂。
四人配合默契,不借助這院中房屋之力,是極安全的法子,這四個人五百多斤的重量踩在房頂上一絲瓦片相碰的聲音也沒有,沒有人覺察也沒有長鞭攔路,可這四個人卻沒有動,因為他們看見了人。
人在旁邊的房頂上,一人身穿荼白色的袍子,原本并不顯眼的顏色現在在夜色里格外的奪目,離他不遠處還站著一人,暗紅色的緊身衣裳,手握住劍柄隨時利刃出鞘,這二人正是江起云和少平。
他們四人來之前不是沒有看過,這周圍莫說房頂就是街巷上都沒有人,能有這樣的輕功這四人并不輕舉妄動,靜立片刻,前頭的人抬手說話,聲音很低很啞,不同于江起云的沙啞,那人的嗓音像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的干癟,帶著刺啦刺啦的聲音,“我等,辦的事見不得人,還請閣下,讓路。”他說話很慢,每脫口一個字仿佛在思考下一個字。
江起云的手背在后面,“繆山四嶺很少下山,今日還想見識見識。”
繆山四嶺四個字一出,那四人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方才說話的人胸口起伏,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繆山之上有武林第一派,素以維護江湖公義為正道,門派中歷任四大弟子率分門佇立繆山四嶺,凡是關系武林江湖公道正義皆是繆山四嶺出面,久而久之大家便將四分門中的門主稱為繆山四嶺。只是朝廷政事和江湖大派一向是黑白分明,誰能想到繆山四嶺現在會在西北厲安城做殺手!
繆山四嶺見身份被戳穿,也不掩飾,只是周身掩蓋的殺氣頃刻間散出。
突然,四人皆是腳下不穩,低頭看時只覺房頂下有氣浪傳來,四人心中一震:這房中莫不是有機關?想著四人便各自飛身而下,他四人的速度快,江起云的速度更快,他四人還未落地,靖江起云已經搶先在落腳出等著,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來,握著的赫然是當日清河所贈的銀槍。
四人小心的很,見有人以搶先落地便折身想落在遠處,只是清河的長鞭再次此處攔住去路,這稍一停頓于高手相爭而言便已是失了先機差之千里。
少平和從房中破頂而出的顧玄隨后而至,將繆山四嶺圍在中間。
這陣勢自然是免不了一戰,繆山四嶺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而且自己的目標只是顧玄,于是四人交換眼神直奔顧玄而去。
顧玄后撤一步,江起云銀槍擋在前面,清河的長鞭神出鬼沒在背后分散,少平則在另一邊劍式凌厲,繆山四嶺見不得一擊而中便迅速撤回,雖然距離分散了些但還是被江起云他們圍在中間。
繆山四嶺臉色微變,他們四人劍法之默契就像織了一張細密的網,將人罩在其中束手無策,但是現在對面有長槍強橫,長鞭靈活,最終要的是現在自己被圍在中間,即使網再細密可是網中無人,終究無濟于事。
現為今之計只能是分而戰之,四人眼神交換,腳步微挪方才開口說話的那人已經站在了清河的前面。
江起云皺緊眉,這四人之間的默契絕非常人可比,單就一個眼神便能知曉彼此心思,正想著,繆山四嶺已經再次發難,這次發難的對象——是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