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出逃
天色將晚,棠棣來和烏渠權辭行。
她抱著琴站在暮色中對烏渠權道:“我知道你喜歡秦姐姐,所以剛才借口去她房里幫你勸說過了。”
烏渠權挑了挑眉:“哦?她都說了什么?”
棠棣道:“她告訴我她也是將軍之女,只不過她的父親是大炎的將軍,她說的對你其實是有好感的,只是礙于身份,她不敢而已。”
烏渠權的眼睛瞇了起來。
棠棣太過了解他,知道他露出這個表情表示此時心中十分歡喜。
只是嘴上還是冷哼道:“那她有沒有告訴你,她正在幫著大炎興農事跟我做對?”
像是在抱怨。
棠棣心如刀絞,她強忍著笑道:“權哥哥,那你到底是真心喜歡人家呢,還是覺得她在農事上有天分想讓她為你所用?”
烏渠權眉一揚:“你覺得我是一個需要靠女人才能贏得這天下之人?”
棠棣俯身再次行了個禮:“那棠棣就祝你,終有一日,美人在側,天下在手!”
烏渠權大笑:“一定!”
棠棣的馬車漸漸消失在了群山霧嵐之中。
烏渠權再次來到秦陌的房門前,正要叩門,忽然里面傳來一陣碗碟碎裂聲。
烏渠權擔心她的安危正要破門而入,卻聽秦陌隔著一扇門在里面道:“烏渠權,你給我點時間讓我一個人想一想。”
烏渠權收回了手,沉吟道:“好,我答應你!這幾日你就好好休息,想吃什么用什么盡管跟服侍你的人說。”
房內無聲無息,許久,才聽到秦陌輕輕“嗯”了一聲。
烏渠權這才放心離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道路兩旁的林子中有不知名的鳥在號叫,聽得人心中凄凄惶惶。
秦陌摘下斗篷的帽子,朝對面的棠棣傾了傾身:“今天真得多謝你,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棠棣想笑,扯了扯嘴角,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他一定恨死我了。剛才我告訴他你對他有好感時,你沒看到他那種明明心中開心得要死卻強裝著怕人看出來又裝不像的樣子。他一直都是那么威風凜凜喜怒不形于色,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樣,仿佛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秦姐姐,我真得不忍心傷害他啊!”
棠棣說著難過得低下了頭。
秦陌心中酸澀,想了想,道:“你這是為了他好,為了我們好。如果現在我們在一起一定不會有好結果。天下,愛情,他都想要,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愛上別人。”
棠棣點點頭:“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才一定要幫助你逃走。”
秦陌不由擔憂道:“我走了,你怎么辦?烏渠權總有一天會發現房間里只是一個模仿我聲音的婢女,以他的能力,早晚會查到你身上的!”
棠棣道:“你放心,到那一天,我早就踏上了前往宋城的路。他還需要我穩定南方,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就算沒有這個原因,他也不會傷害我,頂多關幾天罵兩句罷了。你不要將他想得那樣不堪。”
秦陌心中替烏渠權惋惜,他竟錯過了這樣好的一個姑娘,這么多年一心愛慕于他,處處為他著想。
“棠棣,如果你我不是以這種身份遇見,也許會成為好朋友也不一定。”
棠棣終于笑了:“人生千回百轉,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臨別前,秦陌忽然想到了什么,借了棠棣畫眉的黛,就著馬車前方懸掛的一盞風燈,在一方帕子上快速地寫了幾行字。
“聽聞南方濕熱,你去那邊未必習慣,這是一張去濕熱的茶方,你可以試著喝喝看。我現在身無長物,沒有什么可以恭賀你大喜,就借這一張茶方聊表心意吧!你這樣善良豁達,往后必定會諸事順遂!”
棠棣接過茶方,小心地疊好放進胸口。
“秦姐姐,你也一定會諸事順遂,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
秦陌下了馬車之后環顧四周,發現棠棣已經將她送到了孤云山腳下。
她們一路行了有兩個時辰,秦陌估算了一下路程,看來自己猜測得沒錯,烏渠權救了自己之后并沒有走遠,聽雨閣真得就在松安附近。
孤云山到周家莊的路她走了無數遍,此刻就算夜色深重,她憑著頭頂點點微弱的星光也很快走到了村口。
剛到院門口,伴隨著門縫里透出的點點火光,秦陌聽到里面傳來一陣陣啜泣聲。
“小姐,你這輩子過得太苦了,希望來生你能投個好人家,有父母疼愛,兄姐照拂!”
“小姐,流觴下輩子還想跟著你……”
秦陌聽得心頭一酸,這兩個傻丫頭,真以為她死了,半夜偷偷地祭奠自己呢!她之前掙了那么多金葉,也不知道分一分去繁華太平點的地方買個宅子安置好自己,光顧著在這里哭了。自己要真死了,她們可怎么辦!
想到這里,秦陌屈指叩了叩門。
門內的兩個小丫頭聞聲嚇得抱作一團。
“誰?”
“我們小姐遇難,家里早就沒有錢了!俠士還是去別處吧!”
當她是強盜呢!
秦陌忍著笑高聲道:“我就是你們那個遇難的小姐!”
只聽里面曲水道:“小姐的鬼魂出現了?”
流觴聲音發顫:“快去開門,小姐的亡魂一定是擔心我們倆,回來看我們了!曲水你快去開門,我腿軟站不起來!”
曲水哆哆嗦嗦地拔下了門閂,秦陌笑瞇瞇地走了進來。
“小姐!”流觴一見到她便放聲大哭,“我就知道就算你變成鬼也一定舍不得我們!”
秦陌替她擦了擦淚水,笑著道:“這么巴不得我死啊?”
流觴握住了她的手,驚得一時忘記了哭:“小姐,你的手怎么是熱的?”
“熱的?”曲水也試著觸碰了下秦陌的手,“真是熱的!小姐你沒死?”
兩人抱著秦陌又哭又笑,直到天蒙蒙亮才一人抓著秦陌的一只手沉沉睡去。
在自己失蹤的這段時間,杜衡忙著收稻,魏翎和徐青松則不相信自己死了,差不多將真個松安城的山地水道都翻了個,誰也沒有心思管到周家莊這里,雖然有周家的照應,但難免被一些宵小盯上,兩個小丫頭被嚇成了驚弓之鳥。
“我攢下的那些金葉真得被人搶了?”秦陌故意板起臉問道。
曲水連忙道:“那哪能啊!流觴姐姐早就讓我將那些金葉埋到后院的辛夷樹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