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搬來京城,整理好東西就在院中繡花,這次繡的是“鴛鴦戲水”,記得很早之前鄰居家的姐姐出嫁時我就繡過這個圖樣,如今懷著孕,偶爾回想回想往事,就當做打發時間的消遣好了。
院中安安靜靜的,小米小面她們都不在院子里,可能是在屋里忙著整理日常用品吧。
徒竇回來了,一張口就是今早聽到的京城話,我聽著覺得有點想笑,哈哈哈,他這是模仿別人呢,再和他講話他卻說著京城話,聽得我云里霧里不知道他到底是講什么,他便像教書先生一樣一句一句地解釋給我聽,聽著覺得我家相公學識淵博,不可小視呢。
說的是衙門里來了位新人,剛來報道,也是第一次升官到京城上任,樸實樸實地說著鄉音還想把說的話變成京城話,鼓搗了一上午都沒鼓搗明白,于是開始請教衙門的同僚,奈何衙門里的同僚也都不是出生在京城,不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講話自然鄉音濃重煙火氣息撲面而來,于是大家鼓搗了半天決定講話得說出意思,其實也就是講話之前先來個提綱挈領,聽著像是京城話就可以了,至于講什么就不一定了,想說什么話,解釋自然是說什么話,從心所欲言,言語關乎情。
聽著覺得挺有意思的。
下午到衙門報到時可能見面就是一篇好文章。徒竇見我在繡鴛鴦,笑著問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幫忙?
自然沒有,想起一些往事而已,雖算不上觸景生情,有點感觸還是對的。
一轉眼距離當初初到十里堡已經過去將近三十年了,這么長的時間從來沒仔細觀察過,不知不覺就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了。
想著想著一滴淚忽然飄落,還好徒竇剛好沒看到,不然以為我是有什么事情在這里欲言又止,情難自禁呢。
好久以前我剛剛遇見徒竇,那時我們都還是少年人,第一次見面時還有點不愉快,當初就知道那一天一定會被重新憶起,不過匆忙的日常并沒有留下特別的往事,隨風而去的是一點一滴的小事,那些年的往事只能回味。
問徒竇還記得我們兩個人初次見面的那天嗎,徒竇笑著打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你還記著做什么”,我順著他的話回答道:“重要的日子才會被偶然提及,不然你平常不想我?”,徒竇只好回應道:“重要!重要!娘子說重要就重要!”,我問他可還記得那時的我是什么樣子?徒竇點點頭。我問他當時見到我是什么感受,徒竇笑瞇瞇地說:“是風的傳信,是雨的傳音,是陽光的明媚,是明月的皎潔為我了卻了心愿,我的媳婦兒終于來到我身邊了,我幼時就知道有這么一樁親事,一直盼望著,盼望著,盼望著!”
我不由自主地就笑了。沒想到他的回答這么讓人想笑,于是我接著問他:“那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么感受?”,徒竇輕輕地告訴我:“佳人眉目如畫,溫婉可人,就是年歲過于小,不能立馬娶進家門。”
接著徒竇瞇了瞇眼,問我:“那你呢?你第一次見到我時看起來似乎不愉快,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沒忘記當初你望向我的第一眼,好陌生呢。”
我笑著悄悄告訴他:“難得一見,第一次見面,你怎么離我那么遠,這就是我初次遇見你時最先想的事。”
“那……這也不至于不愉快。”
“可能是沒有說過話,你看,是你不肯接哥和我的話茬,所以才讓氣氛變得尷尬的。”
“第一次見面又不認識,能這樣開場已經很好了。”
“我們第二次見面是什么時候你還記得嗎?”徒竇看向我。
“是貝府相約的那次?”
“不是哦,是在你家門前,你急沖沖不知道往哪里沖,我剛好遇見你。”
“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應該是一樣的過程,我都沒留意到你經過我的身邊。”
“不至于,那不至于,你差點哭出來,我怎么忘得了。”
“我難道記錯了?”
“你急沖沖不知道怎地忽然站起來瞪了我老半天,這么說你想起來了嗎?”
“難道那個急沖沖沖向城北的人是你!這樣沒錯吧!”
“好見識!”
“這么多年,我說怎么覺得眼熟呢,只是那時你我好久沒見面生分了。”
“不會啊,娘子的歉意我感受到了。于是我才覺得佳人在側,夫復何求。”
“好!這話說的好!那個時間秒得很。”
“好了好了,娘子不要怪我,我那時確實是急沖沖沖向城北,不經意拌了你一下,為夫經過這么多年還是覺得有必要致歉,娘子可別責怪為夫,為夫視娘子為此生唯一,可不能接受悖論。”
“好啦,我家夫君最是乖巧還又懂事,難求難求!”
于是下午到衙門報到前徒竇幫我把鴛鴦繡好,還把我送到屋內,午膳也是他張羅的,都是些酸甜可口的菜肴,吃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小薯在收拾碗筷時還笑著說我們夫妻是小夫妻,能對能答不吵架。我笑著說:“對呀。”
沒過多久還有人專門到家中拜訪,可能就是京城衙門剛上任的那位兄臺,徒竇讓我在屋里待著,有事會找我,沒事的話就在屋子里坐著,別出來勞累身子。我應著聲,便真的坐在屋子里沒出來看一看。
好像那位兄臺帶了點酒,所以徒竇應該是吃飽了還喝了一點酒,看來不必擔心他出門在外會餓著。
小面陪我一道在屋子里坐著,小米小聲她們都在忙著收拾,說還沒有空閑在屋子里閑坐。于是我備了些花草,讓小面搬到屋子里,我便稍微整理了一下花草。有零有整,花草才好看,這樣我看著心情會舒暢很多,對還沒出生的腹中的小娃娃也是有好處的。
身在京城,最近卻一直沒有走出院門去街上看看,等筱昭小朋友出生以后再到街上轉轉,也快了。然后得去拜會兄長和舅父,也不知道眉岳表姐還在京城長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