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來,師仲柯除了和顏阜昭商討了太傅和大學士何中生的互相試探后,就再沒什么事可做,獨孤朗的消息也隨著時間而被淡忘,辛妧婥仍是每日就來探望她,給她送火炭和各種補品,顏阜昭不在時,她會過來一起與她用膳,和她講哪道菜是顏阜昭最愛吃的。
楚霄每日就是分草藥,晾干在熬藥,這些事他只一個人做,其他人經手這些藥材他不放心,每日給她把脈,告訴她脈兒很好。
但是今日,顏阜昭告訴了師仲柯一個讓她一直擔心的事,那就是陳覓爾找到了,然而也帶著壞消息。
“能不能救她出來?”這是師仲柯第一次會開口求顏阜昭,“我信任她。”
顏阜昭卻遲疑了,陳覓爾終究是顏黎漾身邊的人,她到底可信與否,顏阜昭并不能相信師仲柯的一面之詞。
顏阜昭斷然說道:“我不信。”
師仲柯微皺眉頭,“我知道你懷疑她,我不會哀求你救,我可以和你交換。”
顏阜昭抬眸,“拿什么交換?”
“看三皇子需要什么。”師仲柯淡然道。
顏阜昭的面孔十分嚴肅,劍眉下的雙眸暗藏精芒:“孩子的生父是誰?”
師仲柯呼吸變得異常沉重,面對顏阜昭的注視,她長吁一口氣:
“楚淮!”
她又說謊了。
顏阜昭輕瞇起雙眸,“你之前說不是楚淮。”
“因為我擔心三皇子拿我和孩子做出威脅楚淮的事情來,而且這孩子是皇室血脈,楚淮又貴為南鳳國太子,將來是要繼承大統的人,我不能拖累他的前程。”師仲柯說出時淡然,卻依然不安,怕顏阜昭看出這個不經推敲的謊言。
顏阜昭半響都未言語,眉毛緊緊一擰,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只說道:“從顏黎漾手里搶人如果失敗了,我的手下先會自保。”
“多謝三皇子。”師仲柯舒坦了一口氣。
顏阜昭目光捉摸不定的精光,揮筆幾筆,寫下兩字:脈兒。
然而又一日過去了,楚霄看得出師仲柯在心急什么,他說道:“放心吧,既然顏阜昭答應了,就一定把陳覓爾帶回來,而且從顏黎漾手里救人,定是困難很多。”
“我擔心的是陳覓爾對黎漾的恩情。”師仲柯低聲說道。
“她要是真打算斷了,就不會藕斷絲連,”楚霄又捕捉到了什么重點,“你就連名帶姓的叫顏黎漾不好聽嗎,還黎漾,惡心。”
師仲柯無奈,她不想和楚霄在這種小事上糾纏,深嘆口氣:“我喝藥了。”
………………
陳覓爾被韋意帶領的幾個人一路拖著從地下室出來,她身上重傷的傷口上鮮血淋漓,流出的鮮血滴落了一路,她只覺得渾身猶如一團棉花,輕飄飄的廢人一般,骨頭里都透著撕心裂肺的疼痛。
“大人,是不是把她扔下去。”一個人聲音響起,她覺得一陣涼颼颼的涼意爬遍了全身,耳邊還傳來了渾厚的水聲。
韋意則蹲下身,手指端起陳覓爾的下巴,看她還有一口氣尚在,說道:“雙刀與你形影不離,你帶好!”
韋意將她的雙刀塞到她的手中,倒抽了一口涼氣:“準備上路了!”
陳覓爾心如刀絞,身上萬分疼痛不及心上被傷的傷痕累累,她真心相對,顏黎漾卻棄如敝履,陳覓爾無論如何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死在顏黎漾的手上。
她這一刻明白了,顏黎漾和禧昭媛不同,禧昭媛死了以后,那個兒時的顏黎漾也跟著去了。
她眼中絕望萬分,眼淚劃過血跡斑斑的臉龐,從此以后,你我主仆在無瓜葛,如有來世,我陳覓爾定尋你報仇雪恥!
隨著一聲清脆的拔刀聲,陳覓爾心如死灰,然而卻一陣廝殺聲在她周圍,很快便又停了下來,她努力微微睜開眼睛,被干掉的血跡糊住了眼睛,拉扯的有些疼痛,但是她看得見是一個黑紫衣裳的男子,給她嘴里喂了什么藥,又給她喝了一口水,他的聲音低沉且冷清:
“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走,你堅持一會兒,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他不值得你如此賣命!”
“你……”她喉嚨火燒般的痛感生扯著疼,她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顏黎漾的人,卻一直潛伏在顏黎漾身邊,但她卻感到格外開心。
“別說話。”這是他最后的一句話。
說完,韋意用刀在自己身上刺了幾刀,并且鮮血噴涌,如果傷的不真,很容易被顏黎漾看穿,他拖著受傷的身體一步一步的走遠。
陳覓爾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直到真的有人將她的身體抬起,她的手卻用力抓住了雙刀,這是那個人故意給她的,她已然把這個人記得清清楚楚。
師仲柯聽到陳覓爾被救回來,片刻都不耽誤趕緊去見陳覓爾,然而她看不見,只能用雙手摸著陳覓爾粗糙的臉龐,她從回來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辛妧婥派人給她擦洗干凈,楚霄則趕緊治傷。
“這個顏黎漾,下手竟然這么狠毒,現在她全身的骨頭幾乎都斷了,除了手指還能動幾下,看來沒有一年半載是不能養好了。”
師仲柯擔心的說道:“她是個習武之人,就怕不肯老老實實的在床上養一年半載。”
辛妧婥還未見過這么殘忍的手段,一直離的遠遠的,她把師仲柯拉過去悄聲問道:“這真的是黎漾做的嗎?不敢相信這真的是他的手筆。”
師仲柯沉口氣,“爭斗陰謀這種事,三皇子不讓你參與是保護你,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辛妧婥心里終是難受,看著陳覓爾殘忍的下場,她不禁又想到那個顏阜昭身上都是血的夢境,如果爭斗無休止,敗者的下場,是不是就會成為這樣。
“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去準備湯羹,一會送給她過來。”辛妧婥趕緊走了出去,師仲柯明白辛妧婥此刻的心思,大概是發現了爭斗不僅僅是表面上那么簡單,更大的真相就是血淋淋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