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七章、眉目初現
一連多日錦樂都守在冰藍身邊寸步不離,事無巨細的親自照顧冰藍,安倩等人苦勸無果只能一步不離的守著錦樂。
“公主,奴婢熬了參湯,您喝點吧。”紫竹端著參湯走到床前一臉愁容的對錦樂道。
錦樂伸手,但看著冰藍眼眸卻分毫微動。
紫竹將湯碗遞到錦樂手中,錦樂執碗一飲而盡,“給冬青也盛一碗。”
“陳小姐那邊紫墨已經送過去了。”
“冬青連日辛苦,派人好生照顧,陳府那邊備份厚禮送過去。”
“是。”
“退下吧。”
紫竹看著錦樂,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公主,您不能再這么熬下去了,照顧冰藍的事就交給奴婢們吧,奴婢們絕不會讓冰藍出一絲差錯的。”
“退下吧。”
“公主。”
錦樂微微側目余光掃了一眼紫竹,紫竹噤聲不敢再勸,垂首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一躺一坐的冰藍,燭燈晃動、燈芯滋滋作響,偶爾發出噗噗的悶炸聲。
看著如同紙片一般躺在床上的人兒,錦樂腦中不斷涌入冰藍曾經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
動手換下冰藍額頭的冰帕,看著額角處的淤青,錦樂眼中酸澀難忍,“以前一直都是我躺在床上你守著我,如今我也守著你。不過你這丫頭到底要躺到什么時候啊?知不知道我已經好幾日沒合眼了,你不是最見不得我不拿身體當回事么,怎么還能躺得住?”
“既然知道她會心疼,又為何在此苦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的蕭徹輕聲對錦樂說道。
看到蕭徹,錦樂眼中的酸脹更甚,淚珠也在不覺間一滴滴滑落臉龐。
這些天,蕭徹幾乎每日都會見到這般垂淚的錦樂,而每見一次蕭徹都覺得自己的心被放在油鍋了滾了一遍。
好在錦樂并非脆弱之人,即便忍不住落淚也會很快調整好情緒,就如同現在這般,錦樂已干凈利落的放下床幔遮住傷痕累累的冰藍,徑直走向蕭徹問起了正事,“查到線索了嗎?”
蕭徹站在門前未動一步,待錦樂走近了才將錦樂拉入懷中輕拭眼角殘余的淚水,“應該快了。”
錦樂眸光一亮,攔住蕭徹為自己拭淚的手,問道:“有發現了?”
蕭徹見錦樂眼下青影深重,眉心緊皺,“你該休息了。”
錦樂面色發急,“我問你是不是有眉目了?”
“便是有,以你現在的狀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錦樂怔住,蕭徹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接著道:“錦兒,你這樣只會拖垮自己的身體,于冰藍而言毫無意義。”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拳,錦樂疲憊的閉上眼睛,“可我放心不下,而且冰藍很可能是因為我才......”
“錦兒!”蕭徹突然打斷錦樂,面色嚴肅的道:“雙方博弈各有輸贏自古如此。事已至此,深陷自責只是徒勞,你現在要做的是盡快找出幕后兇手一擊斃之,否則只會給他們再次對你身邊之人下手的時間和機會。”
蕭徹的話如同驚雷在錦樂耳邊炸開,猛然睜眼,錦樂眼中的痛色漸漸被幽冷取代,“他們不會再有機會!”
“所以,你不能倒下。”
錦樂被蕭徹勸回去后,倒頭便沉沉睡下了,待到再一次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午間。
見錦樂睜眼,一直坐在床邊看書的蕭徹輕柔一笑,“醒了?”
錦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抬手搭在額前,瞇著眼問道:“什么時辰了?”
“午時剛過。”
蕭徹話音一落,錦樂蹭的一下便從床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便要下床,“我去看看冰藍。”
“不忙。”蕭徹攔住錦樂,將一旁早已備好的衣服遞給錦樂,道:“換上衣服,我們先進宮。”
“進宮?”錦樂一瞬間的疑惑之后,猛然睜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蕭徹。
蕭徹對錦樂緩緩點頭,柔聲道,“馬車已經備好了,安倩給你熬了魚羹,路上吃吧。”
一刻鐘后,馬車自鎮王府側門而出,直奔皇宮。與此同時一名女婢也匆匆進了宜壽堂。
“你當真看見王爺和王妃結伴乘車出府去了?”宜壽堂正屋內,蕭太妃娘家來的那位侄媳婦劉夫人板著臉問婢女。
“回夫人的話,奴婢確實親眼看到了王爺和王妃同乘一輛馬車出了王府。”女婢恭敬的回答。
劉夫人微微勾唇,溢出冷笑,“那依你所見,王妃的身子如何?”
女婢交握在腹前的雙手緊了緊,聲音明顯低了幾分,“奴婢離得遠,只是看到王妃腳步匆忙,先王爺一步躍上了馬車。”
“聽說公主前些日子還病的下不了床,今日竟能直躍馬車了。姑母,您說公主這病是不是好的太快了?”
看著劉夫人投來的目光,蕭太妃的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皇宮,蕭徹與錦樂下車后便被冷擎帶著來到了宮中西南角土丘下滿是枯井的一處空地上,冰月、蕭恒等人也盡數在此。
“見過王爺,公主。”已經等在此處的夏公公見二人前來立刻迎了上去。
“夏公公免禮。”蕭徹親自扶起了彎腰行禮的夏公公。
錦樂掃了一眼周圍,視線定在了一旁蓋著白布擺放整齊的三具尸體上。
夏公公見此,開口解釋道:“這里的枯井本是前朝專門用來埋葬宮內老死、病死、賜死的宮女的。不過自皇上登基后,先皇后娘娘便下令宮女死后無論緣由,有親人的歸還本家,無親人的則統一葬在城外,故而這里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但昨夜底下的人來報,在這里發現了散落的土渣還挖到了三具男尸。”
錦樂聽完夏公公的話,徑直走向那三具尸體,伸手便要掀開白布。
“公主不可。”夏公公出言攔住錦樂,道:“這三人衣不蔽體、死狀可怖,并且尸身已經開始腐爛,公主千金之軀怎可被其污了眼睛。”
聽到夏公公說衣不蔽體,蕭徹眼瞼微動,拉著錦樂后退了三步,道:“尸體夏公公肯定讓人查驗過了,想知道什么直接問便是,何須你親自動手。”
蕭徹話畢,不待錦樂詢問,夏公公便將查出的情況一一稟明了錦樂,“這三人并非宮中之人,死前應該是被喂了禁藥,而且......”
說著,夏公公頓了一下,低頭掩下了眸中一閃而過的不忍,“而且,根據他們身上殘碎的衣服和仵作驗尸的結果來看,這三人很可能是市井乞丐出生。”
“乞丐?”錦樂咬牙,心中似冰又如火,看向尸體的眼神似要將其灼成灰燼,“三個人,悄無聲息的進宮再被平靜無波的滅口,宮里的守衛何時竟松垮至此了?”
“除了尸體,可還有其他發現。當日出入宸華宮的宮女太監查的怎么樣了?”蕭徹出言詢問冷擎。
“目前只找到了尸體。宮女太監那邊已暗查了大半尚未有任何發現。”
冷擎這邊一籌莫展,蕭徹又問了蕭恒,“宮中侍衛那邊呢?”
“還在加緊排查,暫未發現可疑之人。”
“送人進宮,必有接應。擴大排查范圍,將事發前幾日當值的侍衛一并排查一遍。尤其是幾個宮門的守衛要著重調查。”
蕭徹吩咐完蕭徹,看向夏公公,“此事關乎宮內戍衛,本王認為還是應該稟明皇上才是。”
夏公公頷首,“事關重大,自是應該上達天聽,嚴加徹查。”
“那就有勞夏公公了。”
“不!”錦樂森然的目光從尸體上移開,轉身向前廷走去,“我親自去向外公稟報。”
勤政殿門前,向天啟帝通報后的內侍躬身垂首請錦樂進殿,“公主請。”
錦樂看向殿內,臉上的冷意一掃而光,剛欲動步便見二公主帶著一個端著盅碗的宮女自殿內出來。
眸光微閃,錦樂微微點頭示意,“二姨母。”
二公主淡淡一笑,輕聲細語的道:“父皇在等你,快進去吧。”
錦樂點頭,徑直進了大殿,二公主帶著宮女一路順階而下,向著后宮走去。
“剛才奴婢見熙和公主面色如常、行動穩健,想來應當是大好了。”
二公主駐足回首,遙望勤政殿房脊上的吻獸金瓦,神色縹緲,“鎮王以身沖喜情感動天,熙和自然身康體健、福壽綿延。”
“可是熙和公主與鎮王大婚不過短短半月,這身子是不是好的太快了些?”宮女心存疑惑,湊近二公主低聲說道。
陽光灑在琉璃金瓦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二公主微微瞇眼轉過了身,步伐一如之前般緩慢平穩,“快慢與否自有人甄別,與我們無關。”
錦樂在勤政殿呆了一個時辰后才與等在東華門的蕭徹一起出了宮,而那從枯井中挖出的三具尸體也被蕭恒等人秘密帶回了鎮王府。
滄瀾院正屋,蕭徹夾著一塊魚肉放進錦樂碗中,捧著碗半晌未動的錦樂眼眸微動,深吸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將碗中的飯菜往嘴里塞。
見此,蕭徹盛了一碗湯放在錦樂跟前,道:“事情已經有了眉目,估計很快便會有結果,再耐心等等。”
錦樂筷子微頓,點了點頭后繼續大口吃飯,只是越來越快的速度讓蕭徹忍不住皺了眉心。
“錦兒。”
啪!隨著蕭徹開口,錦樂的筷子也猛然拍在了桌上,湯碗波蕩,湯汁濺了錦樂一手,“三個人!他們找了三個人!”
“乞丐混跡市井,相熟者甚多,三個人無故失蹤不會沒有人發覺,我已讓人去查了。”
“幕后之人到底是誰?居然能讓我們聯手都查不出線索!”錦樂心中激憤也著實不解。
蕭徹拉起錦樂的手,用帕子為錦樂擦拭手上的湯汁,“這個世上沒有人能真正的風過無聲雁過無痕,我們一定能查出真相。”
“王爺,南境密報。”一個幽冥衛突然飄落在門前,單膝跪地向蕭徹稟報。
蕭徹眸光一變,將帕子放在了錦樂手中,“去書房。”
錦樂拿著帕子囫圇擦了兩下便扔在了桌上。讓人撤了晚飯后,本打算去看冰藍卻被突然到訪的劉夫人絆住了。
正廳內,一席牡丹銀紋襦裙、面容精致、一臉富態的劉夫人端坐在右上首慢條斯理的品茶,“這是今年新出的青山云霧吧,果然還是公主這里的東西最好,太妃那邊雖也有些新茶,但到底不如這青山云霧精貴。”
不理會劉夫人意有所指的酸言酸語,錦樂開門見山的問道:“夫人此來所為何事?”
劉夫人面上笑意不減,“公主體弱,大婚至今也未去宜壽堂請安認親,想來與我不太相熟。我是王爺的舅母、太妃的嫡親侄媳婦兒,算起來也稱得上是公主的長輩。”
錦樂面無表情的看著劉夫人,直看的劉夫人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時才淡淡的開口,“是嗎,本宮倒是從未聽蕭徹提起過。”
劉夫人的笑意僵在嘴邊,掩帕清了清嗓子,干笑了兩聲,“劉家久居荊州,距離京城路途遙遠,此次為了恭賀王爺與公主大婚即便一路疾馳也未能提前到達王府。這些日子王爺一直守在公主身邊不問世事,想來王爺可能還不知道我們來了。”
錦樂看著這位一開口便是一長串的劉夫人,眼中閃過不耐,目光在其手中一直未曾放下的茶盞上轉了一圈,淡淡的道:“看來夫人乃喜茶之人,本公主這里除了青山云霧還有很多名茶,待會兒讓茶水間挨個給夫人泡一杯供夫人好好品嘗。本公主還有事,夫人慢用。”
錦樂說著便起身往外走,劉夫人雖惱怒錦樂話中的譏諷,但想起此行的目的還是急忙叫住了錦樂,“公主留步。”
“公主,我今日是奉太妃之命來給公主傳話的。”
錦樂轉身,靜待劉夫人下文。
劉夫人見錦樂這般態度,雖心中氣悶卻也不敢太顯于色,不過之前的笑臉此刻卻是影蹤全無,“太妃娘娘說了,公主身份尊貴,這晨昏定省自然能免則免,但新婦婚后認親祭祖乃是天道大倫,哪怕是皇家也從未免俗。公主之前玉體有恙不可強求,如今既已身子大好,明日便去一趟宜壽堂見見家里人吧。另外,晟兒的婚期將近,此事不僅關乎兩國聯姻還涉及鎮王府與恭親王府結親,公主身為長嫂,婚事還得多費心才是。”
錦樂因為遲遲查不到線索本就暗暗發急,此時聽到蕭太妃讓自己為蕭晟操辦婚事,心中就如同被人扔了一串點燃的炮仗。
察覺到錦樂情緒的波動,安倩拽了拽錦樂的衣袖,劉夫人見錦樂臉色難看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蕭家祠堂,蕭徹已經帶本宮去祭拜過了,宜壽堂本宮暫時沒空去。至于蕭晟的婚事,本宮若是辦了便容不得他人指手畫腳,所以你最好還是回去問問是不是真的要將蕭晟的婚事交到本宮手中。”
說罷,錦樂再沒有耐性去應付劉夫人,直接命安倩將劉夫人給“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