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葵醉酒
夜半,三更,月上枝頭。家家戶戶的燈火都滅了,簋城早已入睡。
“姑娘,咱們得快回去了。待會兒老爺要是來尋你,找不著人,可討不了好果子吃?!本G羅裙,雙刀髻,是一個未至金釵之年的小姑娘。
青葵雙頰微微露紅,她的臉上未施胭粉,頭上松攏的發髻也只用一支碧綠的步搖做裝飾,瓜子一般大小的臉蛋總現張狂之氣,眸子清澄而靈韻。
“春闈,你是怕討不到今晚的那一頓豬肘子吧。就你,還貧嘴,還那么貪吃……以后還有哪個少年郎敢娶你的。”
青葵咂咂嘴,回味著手中一盅桃花釀的味道。再小酌一口,思量著自己那么愛喝這個桃花釀的,到底什么時候才有個桃花運呢?
被喚春闈的姑娘雙臉一紅,支支吾吾的,想說又不說:“姑娘咱們這個時候啊,不是應該討論這個問題的。你看這里荒郊野外的,要是突然跑出什么猛獸的,你可讓春闈怎么辦啊。”
青葵擰頭一看,果真這個春闈還是長不大,該怎么辦啊……“也對,要是跑出什么衣冠禽獸把你給擄走了。以后誰給我洗衣服,做飯啊。行了,回去吧,俺頭昏昏的?!?p> 花枝簌簌飄落,夜里的蟬不知聲響。余十里,連個鬼影都不見得,哪里可能有什么猛獸???這春闈,還真是個多事的主。
青葵拍拍額頭,繼續喝了一口桃花釀,不想也罷……“春闈,你看主子是可以保護你的。我走個給你看,一,二,三……”
春闈連忙拎起裙擺,走去扶過青葵。她可是不敢讓姑娘傷到哪,待會兒不僅豬肘子沒了,還要挨罵?!肮媚?,姑娘,你慢點……姑娘,你醉了。看這里那么多樹枝,摔著了可不好。”
“放手,沒醉,本姑娘沒醉,還精神著呢……”青葵昂著頭,數著星星。賊納悶了,原本記著昨日夜觀星象,是沒有星星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二月二,龍抬頭,大家小戶使牛耕?!?p> 不知是今年水勢好,還是別的。大樹小樹的地邊都騰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藤蔓,還特別絆腳。青葵搖搖晃晃,險些站不穩。
“啊……”春闈聽到聲音,連忙跑上去扶著。她還真心害怕這小祖宗磕著,碰著哪了。“姑娘,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
青葵暈騰騰地擺擺手,還是先安撫好春闈這個丫頭,不然又得鬧翻天了。“沒事,怎么可能有事呢……”她扶著差倒她的罪魁禍首,手感還不錯,嫩滑的。“春闈,你看啊。今個月黑風高的,得干點什么事……你再看,這棵大叔樹長的光溜溜的,肯定是好東西。要不,拿斧子來,然后把它放倒。賺來的銀子,分你一半?”
人已散盡,又是夜半時分,萬家燈火皆滅,街上空無一人。春闈往四周探探頭,彼有些心動:“主子這樣不好吧……這方木一看就是上等的木材啊。”“春闈別磨磨唧唧的,要是真要等到天明,就可惜了?!?p> 夜半時分,兩個身影在簋城城門那砍了千年難一見的黃花梨木材。一主一仆在那摸索了良久,終于決定走了,心里還盤算著怎么把這大木頭給買了,分銀子……不料,這主仆兩人居然被京城里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蘇小王爺給逮到了。
蘇千澤身月白嵌銀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隱若現,穩穩當當地現在城門上的一方。一根白絲線束著一半余的烏發遂在腦后,兩道劍眉邪插入鬟,一雙鳳目顧盼生威,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少年郎。
“主子,她們這是會害了青家的。”
“元燭你可別學了,那些婦道人家的口舌之道...”蘇千澤低眸好像很認真的看著眼下的兩人,并未多看棧一一眼。
元燭看著這智商欠缺的主仆倆,嘴角微微抽猝。莫非真得看著這青家全家被抄么,好個歹也是京城生意旺盛的棺材鋪啊。
蘇千澤隨手綰起發絲,他今天一時興起沒有束發,看著彼為是個閑人。
“走吧,她們玩的高興那就最好不過了。”
元燭撓撓頭,突然發現主子今天的話比平日甚是多了。
還有,還有眼前這般事不關己的模樣,跟之前特意趕來看熱鬧的樣子,不太像啊...
唉。
男人心,比那海底針還要深上幾番。
……
翌日
簋城城門周圍眾人圍著,不知到底在探討什么,只知道還真是熱鬧非凡的。各種各樣的三姑六婆把這城門團團圍著,水泄不通的。
一說:“這老樹跑哪啦,這可是簋城上百年來的福澤啊。
怎么可以一夜之間不見了呢?該怎么辦,莫非是有什么兇咒?!?p> 一說:“你這婆子的,懂什么呢?先前都說了,讓我把這樹砍了,也可以賣個幾千兩黃金的,到時大家便可以分分。
這可不是肯定是哪個賊人被錢財迷了心竅,偷偷給賣掉了。這會兒啊,想必是躲在哪個角落里數銀子的?!?p> 又一說:“我說,你們兩個就別在這里說風涼話,瞎貧嘴了。
這樹啊,可是簋城百年以來的神樹,至關重要的...大家還是一起商討一下該怎么辦的?!?p> 兩鬢斑白的長老,拄著龍頭拐杖,說著話一喘一喘的。
就是這會兒,城里城外鴉雀無聲,三姑六婆也不好再碎嘴了。
可罪魁禍首還在被窩里,做著白日夢,夢里吃香喝辣的,風流快活。
“姑娘,姑娘別睡了。出大事了,咱們可慘了,都怪你……嗚嗚?!鼻嗫麙炅藪暄?,臉不紅氣不喘穿上肚兜,撓撓頭發。
愣愣地看著春闈小姑娘坐在板凳上干瞪眼睛,發小脾氣,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春闈到底出何事了?是你家著火了,還是我家著火了。那么急,干嘛啊……”
“都不是啊,是……是那個昨晚姑娘是我們一不小心砍掉的大樹,原然是簋城里的神樹。
現在全城的人,都在討論著哪家是這個罪人了呢。我們該怎么辦啊?!?p> 春闈坐在凳子上,又氣呼呼地喝了一大碗糖水。
“放寬心,放寬心?!?p> 青葵揉揉春闈姑娘的秀發,心里暗暗叫苦,這可是她今日的早飯啊。

亓九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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