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林若輔的地位已經是位極人臣了,在場的青年才俊縱使有再大的膽子也只是過過嘴癮罷了。沒人敢對國家的決定做過多的議論,所以那場風波并未持續多長時間便就結束了。
而在這時,已經有人開始漸漸將注意力放到了秦蘇這個坐在角落沉默不語的人的身上。而在經過一番打聽后,眾人得知這個躲在角落有些羞澀的少年,居然是由著晉王世子帶來的,一些有心人已經開始上前試圖從秦蘇口中探出他背景與來歷。
可是面對眾人的詢問,秦蘇卻只是笑著打哈哈,未曾透露半分情況。眾人見狀,難免覺得無趣。幾番客套之后便只當他是世子新招收的門客,沒有再多做理會。
更有甚者,他們本就與李見深不和,在得知秦蘇是李見深的門客后。大放譏諷之言,稱秦蘇呆頭呆腦是鄉下來的下里巴人,引得其他人一陣哄笑。而對于此等言論,秦蘇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只見他沖著眾人淡淡一笑,心中暗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眾人見調笑秦蘇不成,便也覺得無趣,砸了咂嘴各自找樂子去了。
而此時在場的諸生更多的,則是心中都有些納悶。不知為何,今日太子出來的比平時要遲上許多,眾人此時都等得有些著急了。
好在見場面過于煩悶,有人主動站了出來,只聽有人提議道:“諸位,太子想來是有事耽誤了時辰。不如我等且先開始對詩玩樂一番,也就當做是為后面的詩會做個熱身。”
此言一出,立馬便有人附和道:“好極,既然是為做熱身,那小生不才,便以今日之盛會做題,拋磚引玉也只為博大家一笑。”
說罷,便見那人搖頭晃腦沉吟了片刻,詩詞落地,頓時便引得旁人高聲喝彩。
在場的諸生,都是些不甘落后的青年才俊,見有人出了風頭,自然也都不甘落后。一時間整個大廳便是活泛了起來,吟詩與恭維之聲不絕于耳。
而秦蘇則依舊是坐在一旁,靜靜的等著。此時太子還未出來,想必是在與李見深會談。
秦蘇不知道他們的談話還要持續多久,只能給自己又倒上了一杯葡萄酒,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詩會。這還是他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不覺也有些新鮮的感覺多喝了兩杯。
待三杯兩盞下肚之后,秦蘇的腦袋已經有些昏昏沉沉了。立馬甩了甩,腦袋秦蘇放緩了喝酒的頻率,不敢再多喝了。
此時詩會還在繼續,隱約之間秦蘇大致聽了幾首。雖然其中沒有出現驚人的詩篇,但是也各有特色與風格,行文之間倒也算得上是佳作。
“這位公子。”先前嘲笑秦蘇的人,此時又走到了秦蘇面前:“我還是第一次見你來參加詩會,不如這輪就由你先開始吧。”
秦蘇這次來,無非是想看看李見深對自己的態度。至于要在這些個酸腐秀才面前作詩,他自然是沒有那個興趣,只見他微微搖頭,笑道:“我可沒那個本事,還是你們自行玩樂吧。”
見秦蘇退讓,那人更是覺得他是個繡花的枕頭,言語間更加咄咄逼人:“兄臺未免太過謙虛了,既然你是跟著晉王世子來的,想必也是位才子了。何故如此吝于指教,莫不是眼界過高看不上在場的諸位?”
在場的眾人也被此人的話語給吸引了過來,他們都知道秦蘇是李見深帶來的,而那人明顯是有意針對。此時的眾人,都想看看事情是如何收場的。
只見秦蘇面色不變,猶自掛著淺淺的微笑,又飲了兩杯葡萄酒,卻還是堅持不肯作詩。
“好了好了,作詩也講究個意境。這位兄臺今日既無心作詩的話,那便讓他喝他的酒吧。我等還是自行吟誦,不要浪費時間了。”人群中自然也有與李見深交好者。他們見秦蘇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雖然心中鄙夷,可還是出來解圍了。
那難為秦蘇的人見已經討了好處,又有人出來勸說。為顯風度,他自然也就沒有再繼續難為秦蘇了。眾人又各自回了座位,開始了新一輪的詩會。只是有意無意之間,眾人的目光都會投到秦蘇的身上。大家都有些納悶,一向行事嚴謹的晉王世子今日怎么會帶這么一個草包過來。
而就在詩會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的同時,詩院后院大廳的側房內,太子李賢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李見深。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收到消息,自己的伴讀柳俊在十八弄遭到了惡人襲擊,如今人已經送到太醫院診斷了。
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襲擊太子伴讀。這等惡劣的行為,無疑是藐視太子的權威,這讓當朝太子李賢很是氣憤。當即便要下令順天府,命其徹查此事。
可是太子的命令還未傳出,李見深便過來找到了他。而且讓李賢大感頭痛的是,李見深居然要他不要追究此事。
“堂兄,同輩之中我最為敬重的人便是你了。”太子李賢陰沉著臉,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李見深,緩緩說道:“我也很感謝你在當初父皇選立太子時,你對我的幫助。”
說到這,李賢的聲音略作停頓,緊接著用一種即為不解的語調說道:“與我的二位哥哥比起來,你才是我最為親近的人。可是,為何你要做出這事來?如果柳俊真做了什么錯事,你大可和我說,我親自押人去你都察院衙門便是了。但是我不懂,太子之位我坐上才不過兩年,為何你就要如此待我?難道你我兄弟的情誼,就這般不值得你看中?”
李見深與李賢同年出生,二人少時常一同玩樂,所以李賢稱大自己不過幾個月的李見深為堂兄。
只見李見深聽了李賢的話后,搖搖頭無奈的說道:“打人的人并非我手底下的人,這事你可以去查查。而且此事的確與督察院無關。”
“無關?”李賢提著嗓子,將聲調拉高了一度接著說道:“那好,與你無關則更好。我馬上命順天府來抓人,堂兄你也休要在勸我,免得到時候再傷了你我的兄弟之情。”
“不可。”李見深見狀,趕忙阻止道:“那人你動不得。”
李賢屢屢被李見深頂撞,已然是有些動怒了,大聲呵斥道:“不可?有何不可?光天化日之下,有歹人行兇,我依著大靖律法拿人有何不可?”
李見深搖搖頭:“此人關系重大,不可妄動。”
李見深眉頭一皺,接著說道:“堂兄你這是怎么了?我畢竟還是本朝的太子。你三番五次的頂撞我,莫不是忘了君臣之別?你可知你剛剛的話已然是藐視皇家威壓、藐視大靖律法?你如此行事,我大靖的都察院,只怕是父皇與皇叔都不敢交到你手上了。”
李賢說出這話,對李見深來說已經是很重的了。能夠平穩的從老王爺手中接過都察院,這乃是李見深如今的頭等大事。
都察院,這個擁有者百官檢查檢舉權利的機構,乃是當年先皇為監察百官所立,擁有直接廢黜百官的權利。
先皇在世時,生有兩個皇子,一個是當今的文宗皇帝,而另一個是都察院院長晉王,二人相差十歲。
先皇駕崩,留有遺旨。將象征著皇權的帝位傳給了大皇子,而擁有著百官罷免權與監察權的都察院則是交給了年幼的小皇子。
如今時光荏苒,在晉王的管理與發展下,都察院已經是讓大靖官員聞風喪膽的機構。
只可惜,在這么多年的紀檢工作之下,晉王難免開始有些厭倦。而在此情況下,接班人的選定工作便顯得尤為重要。
對于都察院的歸屬問題。在朝堂上向來都是有爭議的。
有人認為晉王世子少年老成,小小年紀便學貫古今可謂是才堪大用。而且他又是現任院長之子,從小便在都察院摸爬滾打的晉王世子對都察院的工作早已是了如指掌,他乃是都察院院長接班人的最佳人選。
而也部分有人認為,晉王世子太過年幼,尚需歷練方可委以重任。如若晉王早早辭去了院長的職務,都察院一處的王五全才是最為合適的接班人選。
為了這事,朝堂上沒少起爭執,可是那位皇帝陛下卻態度曖昧,從未對這人選一事透露出半點喜好。
“太子!你我乃是從小到大的兄弟。在我心中,打你成為太子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我的君上了。”李見深對著李賢行了個重重的禮節,而后低沉的說道:“我不讓你動那人是為你好,那人極有可能是扶同古的傳人,而且他背后還牽扯著其他的案子。”
“是那個河西的秦蘇?”李賢能坐到太子這個位置上自然也不是傻瓜,在聽到李見深的話后他第一時間便明白了打人者是秦蘇了。緊接著他又說道:“是他又如何?哪怕是扶同古本人也不能當街毆打無辜,更何況是一個鄉下來的學生?”
“太子。。。”
“好了,堂兄不要多言,我現在叫順天府來拿人。”見李見深還想說些什么,李賢卻提前說道:“小懲大誡,我知道你想拉攏此人,可是你也要為我考慮。如果我的人在大街上被人打了,我都不管的話,那么我還如何給天下的士人交代?而且此事對你來說也并非壞事。”
說到這,李賢頓了頓,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李見深,同時緩緩說道:“堂兄,你且聽我的,壞人我來做,好人你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