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竹硯？”朱由檢指了指桌子上那個顯眼的竹青色硯臺，問道。
“沒錯。這位公子，這個竹硯很是特別，我們店里只有這最后一個了。”老板哈腰笑道。“您瞧這雕刻，工人可是都花了大力氣的，這絕對找不到第二家還有的賣的，獨一無二。”
“你覺得如何？”朱由檢忽然轉過身問身后漫不經心的楊清一，楊清一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還不錯吧。”楊清一咬了咬嘴唇，瞥了一眼那油嘴滑舌的老板，心里暗自腹誹，就這么一個破竹硯，你還能吹出花來？還獨一無二，要不要給你申請一個專利，盜版必究的那種？況且這雕刻也稱不上有多么巧奪天工，只能說是中等而已，她見過那么多朱由校的雕刻，哪一個不比這個出色？這么想著，她便低聲道：“我不太懂欸，不明白這些東西的好壞，只是覺得小巧別致而已，并不像那個人說的那樣天花亂墜。”
楊清一狐疑地看了一眼朱由檢，“你要買嗎？可是你書房里不是有好多硯臺？什么玉硯、象牙硯……徐應元跟我說每個都價值不菲，要我小心點呢……你看得上這個？”說著說著，她更是愈發不相信，“難道是山珍海味吃厭了，想要嘗嘗清粥小菜？”
店老板仍是笑著看著他們，心中卻微微懷疑，這位公子打扮的，買個硯臺還要問身邊丫鬟的意見嗎？
朱由檢看了一眼店老板，往后退了一步，那老板也是個識趣精明的人，便也退了兩步低下頭，擺弄著桌子上其他的物件。
見狀，朱由檢才低聲開口道：“我書房里那些都是宮里的，雖然昂貴大氣，卻也正因如此，用起來卻很是不方便。這個很是小巧，倒比較適合女子使用。”朱由檢微微帶著調侃的笑意看了一眼楊清一，“聽說前幾日你把你屋子里那硯臺打碎了？”
這他也知道？
楊清一尷尬地笑了笑，“是啊，我本來只是想自己動手洗一洗。沒想到太笨重了，又沒注意，不小心從桌角蹭下去了，摔了個粉碎。”
“那個玉硯，是我小時候用的，用了許多年一直都不曾碎過。”
……
楊清一更為尷尬地看著他，他這話什么意思，再珍貴，她也賠不起啊。
“我想著，你大概是沒有用慣。所以要不要先買一個竹硯試一試？以后再換。”朱由檢又看了一眼那個竹硯，“雖然你這小書童時常玩忽職守，但是萬一哪一天你心血來潮又去研墨，再把我書房里的那幾個一個一個摔碎了……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楊清一忍不住想起他書房里那幾個精雕細琢的硯臺，心尖一抖。原來他是要買給她的……“那你買吧。”楊清一怏怏道。
朱由檢點了點頭，一邊的王承恩會意，朝著老板問道：“老板，這個我家公子要了。”
“好咧，五兩銀子。”
這個竹硯，居然賣這么貴？
楊清一暗吃一驚，雖然她不太懂，可是她知道，一兩銀子還是很值錢的。然而朱由檢卻沒什么反應，王承恩見狀，指了指她腰間的錢袋。
楊清一這才反應過來，如今她掌握著財政大權。她解開錢袋，發現除了幾個特別大的元寶以外，還有好些個碎銀子和小元寶。
五兩銀子……
一兩銀子那么值錢，應該不是那些碎的吧？
那些碎的應該是一錢才對。
心中有了答案，她掏出五個小元寶，上前一步遞給老板。“給你。”
手心攤開，五個銀子在陽光的折射下微微閃著光芒。老板卻沒有樂呵呵地接過，反而疑惑地看著她：“姑娘……你這是……”
楊清一也是滿頭霧水，“啊？”
“姑娘，這是一中錠……是十兩銀子，不是一兩……”王承恩低著頭，小聲提醒著。“這竹硯只要五兩，您給了五十兩了……”
……
氣氛凝固了幾秒，楊清一尷尬地朝老板笑了笑，將手縮回，又在錢袋里掏了幾下，卻仍是不知道哪個是一兩。朱由檢復雜地看了一眼，給了王承恩一個眼色。王承恩會意，接過楊清一手中的錢袋，拿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剛拿好竹硯，楊清一便立刻拖著兩人灰溜溜地逃出了店。
大街上人來人往，但是卻并不顯得擁擠，楊清一卻沒有一點心情去欣賞這古代北京城的民情。她灰溜溜地跟在朱由檢身后，心中微微忐忑。
他為什么不說話？
大概是真的很丟人吧……
連銀兩都認不清……
可是，她確實沒有什么概念……
朱由檢眼睛微微瞥了她一眼，看見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委屈，終是忍不住開口道：“你竟是失憶到這個地步了？我看是應該讓陳大夫幫你再好好檢查一遍。”
楊清一仍是垂著頭，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啞巴了？還知道丟人？”朱由檢輕笑一聲，楊清一反駁道：“這哪能怪我？我確實沒什么概念啊，我又不是真的管賬的。人家都是要稱一稱什么的……”
“絕大多數人摸一摸就知道個大概，即使有誤差，也不會相差太大。我看，茯苓教你的還是太少。”朱由檢看了一眼王承恩，“王承恩，你這個主子，你得多教一教了。”
被突然點名的王承恩連忙笑道：“是。”
“不過還好，至少你沒有把五十兩當一兩花出去。”朱由檢在一間敞開的大門前轉身，直直往里面走去。楊清一一愣，這家門面很大，可是卻沒有一塊牌匾，裝修更是簡陋，但是客流量卻很大，光是在外面就能聽得到里面的喧囂聲。
楊清一連忙跟上，順手又將錢袋扔給了一邊的王承恩。“管錢我不在行，還是你來吧。”
見楊清一跟上，朱由檢放慢了腳步，兩人幾乎是并排著一邊看著一邊走著。
“這就是你說的古玩市場？”楊清一好奇問道。
“是。”這是老百姓常來的地方，一般人也只是在這里淘幾件好看的東西回去裝飾一下而已。基本都是現人仿的，真正有錢的人不會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