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空沉默了。
蔡情推推他,示意他去看張青那邊。樹空看他一臉憋笑憋得不行的嚴肅神情,心里已經猜到了八分。等他看到張青小廝漲得青紅的臉時,這八分就變成了十分。
張青的小廝真是非常可憐了,他家大人在思考人生,護衛他又不敢去搭話,偏偏樹空這邊的慶哥和柳士同兩人又開始互訴衷腸,平時十分正經的兩人,這會兒回憶起過往來,一個比一個用詞逗比。
張青小廝聽了一下午,灌了一耳朵的搞笑事。他不敢笑,只能憋著,于是把臉色都憋出與眾不同的顏色來。
屋外,大雨還在繼續。一滴雨落地的聲音不大,但一百滴、一千滴乃至一萬滴雨一起落在地上,匯集起來的聲音就格外響亮了。
樹空看了眼屋外的情況,雨勢比剛開始要大了許多。此時天色極暗,也分不清是否是傍晚時分了。
這時白胡子老頭兒過來,請樹空和張青移步去吃飯,不出意外的話,今晚他們就得在這農家小院里住下了。
張青也是沉思了一下午,這時才被叫醒。他懵了一會,臉上掛上了笑容。看到張青起身,樹空四人自然不能還坐著了,他們也都連忙跟上了張青,一起去吃飯。
護衛們還是寸步不離。樹空注意到,護衛首領大概是安排他們輪換著去吃飯,幾個人消失了一會,回來以后,又有幾個人消失了。如此反復,直到再沒有人消失。
晚上果然是留在這農家小院里。
張青應該是還在整理頭緒中,這一晚他草草打過招呼,就回去睡覺了。
樹空和張青都是被安排了一間單獨的房間,樹空回到他的房間里,熄燈早早躺在床上。樹空閉上眼睛,就聽到黑暗中有聲音傳來。
“屬下要離開幾日,還請公子自己多加小心。”
樹空哼了個鼻音給他。樹空能夠感知到,在這道聲音過后,他的房間里少了兩個人的氣息。
但還是有兩個人呆在他的房間里。
被人圍觀睡覺的事,只要習慣了就沒什么了。
樹空抱著這樣的想法,又一次在人們的圍觀中睡去了。
幸好樹空的睡姿從來都十分優雅,他睡著前是什么樣子,睡醒后還是什么樣子。他睡著了也不打呼嚕。
這場大雨足足連續了半個月。
除卻第一天是整天的大雨外,之后的數天里,一直保持著白天雨勢較小、晚上雨勢增大的形式。
樹空他們還留在這小院里,但白胡子老頭兒以及這家的人們,卻是在第二天就都離開了。他們需要去田里查看情況。
田地里情況如何,張青曾十分關懷的問過這家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說很好很好,謝謝老天爺之類的話。
樹空聽到,張青開始有意無意的引導他們,往一個方向走:是在張青樹空他們來到這村莊之后,才有了這一場大雨;而張青他們,則是因為七皇子才會路過此地的。
但出乎張青意料的是,這里的人們似乎早就想到了這些事。張青說起之時,他們都是滿面笑容的連連稱是。張青心下疑惑,但他已經思量好了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全力去做的。
于是張青不顧大雨,開始在這村莊里走動。他以七皇子的名義四處走動,不動聲色的傳達給了這里人們同一個念頭:這場大雨,是七皇子帶給他們的!
樹空倒是沒有冒雨出去的想法,但是張青開始走動的第三天,他又一次聽到了那沙啞低沉的聲音。
“殿下說了,遇事公子可自行拿定主意。”
樹空琢磨了一番,心里漸漸有了成算。
“我以為,此事沒必要聲張。在大雨之前,殿下已有預感,并且不顧自身安危,在泰安殿跪坐一晚,為這一方百姓祈福。這是天下人皆知之事,想必也已經經由各方之口,帶往各地。此地雖然地處偏遠,得知殿下苦心可能會晚些。”
“在這段時間里,我們也不需要去多做宣揚。”樹空說。
他這番話的核心,其實只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了:自己宣揚實在是太low了,還是等天下人來為七皇子做宣傳吧。
房間里靜悄悄的,樹空也沒準備那人會給出回答。樹空問道:“只有此地降下大雨了嗎?”
沙啞低沉的聲音在沉寂片刻之后,很快給出了答復:“整個江西地區。”
樹空點頭。
這是一件多么厲害的事!
七皇子不過是神龍入夢,去泰安殿跪著祈福一晚,這江西地區便降下甘霖,緩解了多年的旱情。
“殿下對神龍入夢一事有何解釋?”樹空問。他相信,那天下雨之后,這人必然是帶人趕回了京城,向七皇子報告此事。
“自從陵未帝發病,至今已有近六年;朝中大事皆是其他幾位皇子把持,七皇子不僅未能參政,甚至連皇宮都不得入。時至今年初春,陵未帝終于臥床不起,召皇子入宮,七皇子才得以重新進出皇宮。這次泰安殿祈福一事,七皇子當時一夢驚醒,儀容不整,便入宮請見陵未帝,得了陵未帝準許,才去泰安殿。”
“江西地區降雨一事,傳回京城還需些時日。望匡公子多多協助殿下!”
樹空沉吟片刻,道:“此地不能久留。殿下若想成事,便不能只在這江西地區一展神威。此次祈福降雨一事,可做開場;后續,還需要有更加努力!”
沙啞聲音:“請匡公子放心而為,我等必誓死護公子周全!”
樹空說:“……”
他本來是想要讓這人去給他勸說一下張青的,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不好。樹空思來想去,還是把話盡數吞回肚子里。
關于張青的事,他還需要重新做一番考量。
當晚,張青回來之后,樹空請見了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