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合上手中的材料了，看看一旁依然緊閉的會議室，手機上的時間已經跳到了1點，無奈的仰身靠在椅子上，這里面到底開的是什么會啊？趕著上班的點兒到現在，一上午轉眼就要過去了，會議室里居然一個上廁所的都沒有。
“等著急了吧！”一個小姐姐笑盈盈的走過來，再次把一旁的杯子加滿，“單位里開會都是常事，有的一開就是一整天，你的材料很著急讓穆站長簽字嗎？”
趕忙倒了聲謝，“是啊，這個是老師的基金本子，報送時間快截止了，聽我們老師說，穆站長還要去下面的草原站視察，之前的基金本子因為不是親筆簽名被廢了，所以現在才趕著穆站長走之前，過來把手續辦了。”
“這倒是，基金本子的確不是小事兒。”那小姐姐點點頭，看了看封皮，“你也是郁南聯大的啊？”我偏著腦袋看看他，“我比你高三屆，我是去年畢業的，土規（國土規劃）實驗室高老師的學生。”
“高老師啊，師姐好。”沖他微微一笑，“我是智慧城市實驗室裴老師的學生。”
“裴老師，我知道的，他的學生都很厲害的，我們那一屆就有去瑞士交換最后留在瑞士國土局的，”估計是快到午休的時間了，她干脆在我旁邊的坐下，“怎么，你之后也打算出國深造嗎？”不解的看看她，“在研院，大家都說留校讀校長、院長，去國土規劃部門就去土規實驗室，如果想出國就去找裴老師，裴老師手里可有一大堆國外學校資源呢。”
“還沒想那么遠呢……”看看腳尖，似乎所有人想的都比我遠。
“也是，你也才研一而已，”看看緊閉的會議室大門，“今天過來跟領導開會的好像也是郁南的老師，不過是個生面孔。”隨口應了一下，“要不，我帶你去食堂先吃飯吧，今天穆站長都在，下午找他簽字也是一樣的。”說著晃晃手里飯卡。
“我還是爭取一下，如果一會兒能簽完是最好的，下午還有課，上午已經有一節課沒有上了。”也許是膽肥了吧，才開學沒多久，我就已經翹課了，翹課就翹課吧，天曉得我哪里來的勇氣居然翹了新任院長的課，研一的孩子命苦，老師的話不能不聽，但就和宣和年間說的那樣，我暑假也是付出過勞力的，他應該不會因為一節課沒上就給我打低分的。
小姐姐拍拍我肩膀，“聽里面聲音應該差不多了。”
“哦！”趕緊拿起材料，順手撥拉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向會議室門口走去。
會議室的門應聲打開，“行，那就這么定了，鹽漬化這部分我們也在做，我們幾個站上都有類似的問題，我讓他們下面把有關的材料準備一下，丁老師您看我們這個項目到時候怎么做，然后我跟廳里報一下，能成的話咱們就能再申報一個產學研基地了。”
右眼皮突然狂眨，丁老師？土壤鹽漬化？這么巧的嗎？
“行，到時候聽穆站長這邊安排，我安排我的研究生過來對接。”
這個聲音一出，我總算是明白電視劇里說“腿肚子抽筋，腳后跟朝前”是什么感覺，逃課被正主抓個正著，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那個，”我立刻走到那個小姐姐跟前，“姐姐，我看穆站長他們正聊著呢，要不我們先去吃個午飯，下午我在找穆站長。”
“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看看我，似乎明白了我的顧及，“哎呀，能談的都在會議室談完了，這都是收尾的客套話，”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她朝著我背后叫了一嗓子，“穆站長，裴老師的學生過來簽自然基金的字兒了！”
剛剛的親親師姐，一轉眼就變成了正在給我狗頭鍘消毒的劊子手。
事已至此，轉身微微一笑，沖那一群人微微鞠躬，試圖優雅的忽略某個微挑眉毛的……美少年？
“穆站長好！我是裴仲華老師的研究生梨渦，今年研一，老師讓我過來跟您核對一下自然基金簽字頁的內容。”淡定而從容，就是這樣。
“哦！”穆站長輕輕拍拍腦門，“我差點都忘了，行，一會兒啊！”說著就跟一邊的丁懿陽說了起來，“我們站上之前跟畜牧廳的治蝗班一起弄了一個產學研的基地，就是跟郁南的裴老師簽的，做的都是草原上的項目，今年說是有機會申報一個自然基金，我先給學生簽個字兒，中午在神木園那邊定了個包廂，倪處先帶您過去。”
我盡可能撇開腦袋，那邊朗聲道，“謝謝穆站長的招待，神木園那邊我就不過去了，我中午趕著回去，下午還要給學生……上課！”
心里突然汗涔涔起來，這是說給我聽的嗎……
“丁老師還有教學任務啊！”穆站長驚訝道。
“學校規定的，本科生要有教授課的比例，研究生……這個比例就更大了！”老師，本研究生聽到了，您不用大喘氣。
“高校老師就是辛苦啊，一邊帶學生，一邊做科研，以便還要簽項目。”穆站長說著就走過來簽起了文件。
那人的目光順著穆站長，自然而然地就落在我身上，“是啊，當爹當媽，還有學生不‘孝順’，三天兩頭找著理由請假、逃課！”
那首歌怎么唱的來著？你在我心頭開了一槍，讓一切歸零在這聲巨響……
“是！現在的孩子都不好管，年紀不小了，獨生子居多，說也不能說重了，一不開心還要尋短見，老師不好當啊！”
穆站長您能別添油加醋了嗎，恨不能在文件里墊上復寫紙，趕緊簽完字兒閃人。
“是啊，可憐天下老師心啊！”
不小心碰到丁懿陽眼神地時候，真恨不能給他一把98K，老師，我在線求狙……
“好了！”穆站長收起筆，“你看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我簽字地。”
“沒有了，謝謝穆站長。”小心的收好手里的材料。
“那我這邊招人送您吧！”穆站長說著就要招手叫一邊的人。
“不麻煩了！我這邊開車過來的。”說著就向外走去。
“好！那我送您過去！”說罷轉頭看看我，“小張，你給安排一下！”
等一行人走出大廳后，我軟軟的靠在身后的墻上，“怎么了？現在去吃飯吧，吃完了也該回學校了。”
我擺擺手，“不麻煩了，不麻煩了，我收拾一下就回學校了，同學給我帶飯了，回去剛好趕上飯點。”
看我不著急，小姐姐干脆湊過來問我，“這個老師新來的吧！這么年輕就是教授了？”
“他不僅僅是教授，他現在還是環境學院的院長！”
“院長？”小姐姐一臉驚訝，“看著也才30出頭啊！”
“差不多。”本著不亂嚼舌根的做人底線，收拾了一下手頭的材料，“那我先走啦！”說罷飛也似的離開。
趴在門口張望了許久，確定外面沒什么人之后才一點一點的挪出來，生怕遇見什么開門殺和回頭殺，這個點大概都去吃飯了，丁老師也離開了，那么我……
還沒走幾步就被刺耳的喇叭聲驚住了，回頭發現一個牌照是“郁B RS304”的SUV打著雙閃，擋風玻璃后不就是我期盼著已經離開的那張臉嗎，這還能怎么著，被逮住還能跑嗎？只好挪到車跟前，看著降下車窗的某人，“丁老師好！”
“現在才想起來叫老師好啊？”說著就開始手上的動作，“上車！”
“不用！不用！”我哪兒還敢上您的車啊，“我出門打的就好了！”
“這兒不好打車，我剛好要回學校，”自顧自道，“或者你打定主意干脆下午的課一起逃了，那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此言一出，下一秒我就坐在副駕座上，用安全帶把自己勒道窒息。
“我好了！”
“傻！”嗤笑了一下，扔下一個形容詞就把車開走了。
一路上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第一學期第一門課……完了完了，獎學金估計是沒戲了。
“你在幫裴老師送審自然基金？”
“嗯，師姐師兄忙，所以我就跑跑腿。”
“你們實驗室不是還有一個男生嗎？”好看修長的手指隨意捏著方向盤，右手食指輕輕的敲擊，老師的心里也有一臺縫紉機？
“嗯……分工不同，各有安排吧！”這也是我想不通的，草原站比烈士陵園還遠，也不知道為啥老頭一定要我來。
“你這個工作心態不錯，基金本子內容是誰寫的？”
“技術是師姐寫的，因為是師姐的大論文，所以她會比較了解，我就是負責里面的排版、校驗和最后的送審。”僅僅捏著手里的材料。
“都是細致活兒啊！”轉彎、上下坡都很穩，開車的技術很不錯啊，“今天上午的課……”
怕什么來什么，高人啊這是，先說說別的轉移你的注意力，突然再說到重點，打人一個措手不及，“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逃課了。”
“哦，不是故意的啊？”我拼命點頭，“我沒記錯的話，土壤地理學的課代表是你的舍友陸宣和吧！我回去看看考勤表就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了。”
“老師，老師，我知道錯了，宣和年間為了幫我肯定是幫我過了考勤的，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老師您饒了我這次吧！”
“饒了你？”他抽空瞥了我一眼，“你這開了先河，我以后很困擾啊！”
“老師，我……我暑假也給您幫過忙，您看……”
“還學會跟我要人情了？這樣的學生更應該好好整治！”說罷剛才還在敲擊的食指順勢捏住防線盤，似乎是再表明他要整治我的決心。
“老師，老師我錯了！”心里突然慌了，“您跟我說說有什么補救的辦法，我都行的，課程最后的成績對后期的評獎、評獎學影響都很大的，只要您原諒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想了一下，“只要合法都可以！”
“哼￣”不明所以的冷笑了一下，片刻后冷冷的裁決道，“什么都可以？只要不違法？”
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車停在學校后門，“我就帶你到這兒，你剛才答應的事兒，差不多著手可以開始了。”
擰著眉毛看著他，“老師，這是你們……”
“什么你們，我們，等聯合培養的東西下來了，你還不也是我的學生，你是保研的，估計裴老師沒讓你少去草原站吧，你那么熟悉，肯定知道很多其他學生不知道的東西，把兩邊的合同交給你我也放心，助研津貼我單獨給你！”
“老師，我這算不算在你這兒賺外快了？”
他想了想，“可以這么說吧，至少你現在賺的是我的錢，等真正聯合培養了，估計你想再看到我自己的錢，就真真兒難咯！”
說實話，我是真的不想看到您的錢，“哦！”目送車進校門后，自己晃晃悠悠向宿舍走去。
打開門就看見宣和年間一邊刷劇一邊吃飯，“回來啦？”
“嗯……回來了！”說著軟在椅子上，看看宣和年間給我帶回來的飯，“羊肉燜餅？”
宣和年間摘下耳機，“對啊，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了嗎？”
指著飯盒驚訝道，“可是，這個中午下課之后去肯定買不到啊！”
“哈哈，所以啊，我就提前了半個小時去買的，應該還沒涼！”
“半個小時？今天第二節不是土壤地理嗎？沒有代課老師？你讓大家都早走了？教學事故啊，大小姐！”
宣和年間呆呆地看了我一會兒，恍然大悟，“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我們老師上午有事兒，課調到明天下午了！你剛好不是出去辦手續了嗎，我就沒通知你，你看你現在吃到羊肉燜餅又知道自己沒有逃課，是不是天大地驚喜啊！”
軟軟靠在椅子上，“真的是天大地驚喜！”所以說，我被算計了？
手機發出消息提醒地聲音，點開后他的微信頭像上多了一個紅圈1。
丁懿陽：下午來我辦公室拿材料。
我：……（摳鼻子表情）
丁懿陽：梨渦同學，需要注意個人衛生！
我：聽說明天下午有土壤地理學課……
丁懿陽：不是謠言。
我：……
點開頭像，點開備注，刪掉“丁懿陽”，重新輸入：謊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