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文很久沒回來過的緣故,在晚飯吃完幾位伯伯叔叔都帶著家屬離開了的時候,林爸林媽和林文留下過夜。
耳邊紛紛擾擾的聲音沒有了,是夜十點,天已經全黑,小村子里也沒有城市里燈紅酒綠,除了幾戶人家微弱的燈光,四周都是暗暗的。
林文坐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小椅子是竹編的,有些年頭了,修修補補的,林文動一動,就有細碎的吱嘎吱嘎聲。
小椅子也就三十公分高,林文坐著,遠看就是一小團。
林文腿叉著,仰著頭。
今天晚上的天空星星特別多,零零落落的,看著人心情平靜。
“小文哪,看星星吶。”
耳邊響起林爺爺的聲音。
“爺爺。”
林文仰頭看向林爺爺的方向,眉眼褪去了一向的凌厲,變得柔順。
“哎呀,我們家小文都長成一個大姑娘啦!”
林爺爺欣慰地笑著說。
當年那么小小的一團,現在站起來都要比他都高了。
林文笑笑。
“你小時候就喜歡看星星,”林爺爺在林文邊上的那個躺椅坐下,這是他的“專屬”座位了,“看,這棵樹就是你小時候有次吃櫻桃,把櫻桃核丟在這里長成的樹。”
林爺爺指著院子里,土墻邊的那棵櫻桃樹說道。
這些事林爺爺說過許多遍,林文都記得了,但她依舊喜歡爺爺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
小時候林文特別喜歡吃櫻桃,有次回老家的時候,林爺爺剛好收到同村子的人送得一筐櫻桃,老家這邊的土壤適合種櫻桃,那段時間櫻桃賣得好,于是許多家村民都種這個,但是等這股櫻桃風的勁兒過去了,櫻桃就不好賣了,于是這就便宜了林文。
林爺爺沒跟風種櫻桃,又一向不愛白拿別人東西,但是林文難得的有明顯的喜好偏向表現出來,于是也就拿回家了,后面遇到那個村民的時候還給了他一籃子蔬菜。
那時候老家只有林文一個孩子,林奶奶那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慢慢變淡了,又因為林文是唯一一個親自帶過的孫兒,對林文也是喜歡的。
于是,那一筐子櫻桃就都入了林文的肚子。
別看林文現在自制力強,當時還是個孩子的她還是沒有食用不能過量這個想法的。
于是,一筐子櫻桃成功導致她扁桃體發炎,最后還引發高燒。
從那之后,林文明白了“度”這個概念,并且深深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話說回來,也就是那次,林文吃著櫻桃,懂事的把果核丟在簸箕里,那時候老家沒有小垃圾桶,有小垃圾都是丟到簸箕里的,所以總有那么一兩顆圓咕隆咚的櫻桃核滴溜溜地滾到邊上去了。
后來,在林奶奶打掃院子的看到了櫻桃樹的小苗苗,就有一次算一次澆水,居然也慢慢長成了一棵櫻桃樹。
林爺爺每次看到這棵櫻桃樹的時候,都會念叨念叨林文這孩子。
不過,老爺子這些年記性也不好了,在林文高考那年,那棵櫻桃樹就死了。
說到底這棵樹也陪了林爺爺十幾年了,有感情了,有時間記憶模模糊糊的時候就覺著這棵樹還在,林文也在身邊。
看著老爺子的樣子,林爸爸又從的別的地方移植了一棵差不多的。
林爸爸是最小的兒子,林奶奶快四十歲的時候有的他,雖然是小兒子,但是那時候年景不好,林爸爸也是磕磕絆絆的長大,二十幾歲有的林文。
現在林文大了,林爺爺明年就要過九十大壽了,記性也越發的不好,就以為這是原來那棵櫻桃樹了。
林文感受著夜晚清涼的風,聽著耳邊爺爺絮絮叨叨的話,嘴角泛起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微笑。
這個年紀的老人,需要的不過是有一個人能靜靜地聽他說話,不怕他煩的人。
如果這個人是親近的小輩就更好了。
過了小半個小時,林奶奶過來叫他們進去了。
林爺爺年紀大了,不能吹太久的風。
于是,林文攙著林爺爺的胳膊,在暖色的燈光下,慢慢地向光源走去,背后是一片黑暗。
林文在老家呆到第二天就走了,本來的計劃是陪二老三天的,但是第二天中午就接到李隊的電話,說余光帶的那個案子復雜了,全隊人立刻歸隊。
因為是工作上的事,林爺爺沒留她,反而催促林文快回去工作,別給耽誤了。
于是,吃過午飯,林文一家就離開了。
像每次林文離開的時候一樣,林爺爺和林奶奶互相攙扶著,在院門口目送林文一家遠去。
林文沒回家,直接讓林爸爸把她送到警局門口。
林文到警局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回來了。
雖然是長假,但是他們這個工作的特殊性,讓他們一般都選擇假期在家陪著家人,林文算是出遠門了。
林文回來的時候,李隊正在和其他人一起開會。
林文伸手敲了敲會議室的門,得到同意便進去了。
李隊對林文點頭示意了一下。
林文隨手拉著一個椅子坐下了
“你回來了,”林文位置的邊上剛好是趙前,林文看過去,“這些是資料,我看過了,你看看。”
林文看著面前厚厚一疊的資料,伸手接過,眉頭卻不自覺得隆起。
她記得余光這個案子只是一個簡單的搶劫案,怎么會有這么多資料?
“這個案子不簡單的。”趙前看到林文的表情,小聲說了一句。
林文沒回話,低頭仔細翻起資料,耳邊還注意著李隊的訓話。
“這個案子的性質非常惡劣,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絕對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搶劫案。”
“我們目前掌握的證據太少,還不能將嫌疑人固定。”
“但是,從搶劫案調查到現在,我們發現在這座城市里,藏著一條巨大的黑色鏈條,這種產業涉及孩童人數眾多,性質非常惡劣。”
“那么,這些孩子從哪里來得又是一個問題,我們有理由相信,從這條線拉下去,是一塊龐大的拐賣人口、人口販賣的版塊。”
從李隊的闡述和案件資料的情況里,林文對這個案子有了一個整體的印象。
趙前不經意間看到,林文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拐賣兩個字。
會議結束后,各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趙前走到余光身邊,跟他討論案件的一些細節。
余魚和林文就各自翻看資料,根據資料把案件理得更清楚一點,如果能找到一些線索當然更好。
被搶劫的包最后被奪回,包內有一個錢包、一個手機、一個化妝包,無貴重物品。
“搶劫價值?”林文在空白處寫上。
被搶劫者身份是知名作家,同時是上流圈子的一個太太。
“仇家?”
搶劫者逃走了,從道路上拍到的監控錄像來看,看著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搶劫動作熟練,看起來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了。
林文慢慢地捋線索。
“同事們,有新情況。”
李隊突然走出來說,臉上是一向端正嚴肅的表情。
“剛剛接到電話,在西南方向的郊外發現了一具男童尸體,經過確認,是我們這起搶劫案里被搶劫女士的兒子,現在這個案子也轉到我們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