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安璃便被權公公帶進了太極殿。
到太極殿的時候,李元治已經坐在幾案上批起了折子,越批臉色越難看,連權公公來奉茶都被他訓斥了一頓。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安璃坐在李元治對面給他磨墨,她早晨就沒有吃東西,如今已過了午膳的時間,早已經餓的前心貼后背,李元治依舊沒有傳膳的意思,權公公也一直垂首在側不敢上前詢問。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通傳史貴妃求見。
李元治挑了挑眉頭,眼底的寒意更甚,安璃以為他會不宣,誰知他卻道:“讓她進來。”
史琴紅進來的時候提著食盒,看了眼在幾案對面磨墨的安璃,不動神色的走到李元治的身邊,看來李元治那日午門前的訓斥讓史琴紅長了教訓。
眉眼間少了囂張跋扈,多了嬌羞可人。
安璃望著乖巧的史琴紅,心中悵然,愛一個人,可以一面面不改色的看著他夜夜笙歌,一面嬌羞可人的婉轉承歡嗎?
安璃想不明白。
史琴紅拿出食盒里的點心:“臣妾聽御膳房的說陛下至今未傳膳,想著陛下一定是批折子忘了時辰,可陛下也不能為了國事傷了龍體啊,臣妾想著拿些點心,給陛下充充饑。”
“琴紅有心了。”李元治的眼底也已經沒了剛剛的寒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可他俊美的面頰依舊寒冷,因為那抹笑容并未到達眼底。
“臣妾應該做的。”史琴紅仿佛沒有看到般,依舊笑顏如花。
史琴紅說著話,眼睛卻往李元治攤開的折子上瞟。
“還有事?”李元治的聲音突然冷了起來。
史琴紅慌得收回目光:“陛下國事纏身,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陛下一定記得吃點心。”
“恩。”
史琴紅退下之后,李元治抬起眼看了看安璃:“你認為她為什么要來給朕送點心?”
“想看你在批什么折子。”
其實安璃也很想看,但是她不敢。
“沒錯,她想看看朕準備把草擬新政這件事情交給誰去做。”
李元治語氣很淡,安璃卻吃了一驚:“草擬新政……那就是說陛下已經批了廢除奴籍的折子?”
“廢不廢奴籍,要看新政怎么草擬。”
“池昌衛池大人才華過人,定能讓陛下滿意。”
李元治突然盯住安璃,安璃本能的低下頭,一縷脫了管束的黑發滑落臉頰,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柔滑細致的面頰,將那綹黑發別在她的耳后,動作溫柔的讓她害怕:“你不是想離開嗎,還用得著關心朕是否滿意?”
李元治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瞇起來,不動聲色地看著安璃。
他這樣的眼神很危險,安璃知道他在等她回答,安璃張了張口:“奴婢自然關心……大宇。”
李元治扯住安璃的那縷頭發,讓她不得不面對他,他唇角微勾:“你什么時候也開始敷衍朕了,朕以為你會一直忤逆下去?”
“……”
“你說過,在意才會吵鬧才會忤逆。”
“……”
“你還在意朕嗎?”他的話音很冷,他更加冰冷的唇角卻異常溫柔附上了她的。
他俊美的臉龐近在咫尺,如果不是之前的種種,她很難把這張近似乎完美的臉和殘冷的野獸相提并論,她迎著他的目光:“那陛下呢?”
“……”他不語。
安璃輕笑:“陛下是不是也覺得這里冰冷的讓人窒息……?”
“所以朕更加不會放你走。”他說完狠戾得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得傷痛,但是那傷痛很快被清冷取代。
末了,他揮了揮手,示意權公公送她離開。
她清楚明白,他無論如何都要強留她在身邊,并不是有多在意她,而是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守著這座冰冷的宮殿罷了。
權力、交易,即便皇宮這么大,嬪妃那么多,他在每個人面前都要戴著虛偽的面具,在她們中間不停周轉盤旋,不敢有絲毫的差池。
只有在她這個異族的奴籍面前,他可以毫無顧忌,他可以予取予奪。
太極殿外日頭已經偏。
經過御花園的時候,看到宮人們都異常忙碌的準備著今天的晚宴,安璃權公公說,今晚不只是家宴,陛下還要大宴群臣。
難怪各宮的宮人,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摸樣。
進了安琪雅的寢宮,安琪雅正讓宮人給她梳妝打扮,看到安璃來了,一臉興奮的拉住安璃的手:“我表哥,今晚也會來。”
“……那兄長呢?”楊寶權居然從東境回來了,那也就是說楊家已經翻案了。
“我娘的信里說,兄長會暫駐守東境。”
安琪雅雖然說時暫時,但安璃感覺兄長不會從東境回來了,父親以前的部下都在東境,兄長駐守東境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而且,自三皇子政變之后,安家的勢力大不如前了,李元治不用再擔心安家擁兵自重,而兄長還會感激他知人善用,對他感激涕零。
安璃坐在一邊,喝茶吃糕點,看著二姐上裝。
安璃望著眼中滿是期盼的二姐,從二姐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二姐還是深愛著李元治的,只是二姐對李元治的愛已讓皇宮的勾心斗角打磨的不再那么張揚了。
希望李元治看在兄長和楊寶權的功勞上,對二姐好一點吧。
吃飽喝足,二姐也上好妝容,華服下她依舊美艷如初。
安璃本不想去參加晚宴,但是陪二姐的宮女告假了,安璃想著就在宴會廳里待一會,也就去了。
晚宴的排場很大,主位是皇上和皇貴妃。
大殿又分左右兩側,左側坐的是嬪妃們,右側坐的是大臣。
安琪雅落座的時候,主位還沒有人,楊寶權便走了過來:“下臣參見安嬪娘娘。”
“表哥…楊大人不必多禮。”安琪雅自從嫁進皇家,就極少見過家人,如今猛一見到她表哥,難免有些激動。
兩人雖然是親戚,卻也得行君臣之禮,說話動作也不能有差池,寒暄過后,楊寶權把目光投向了安璃:“旭表弟和我提起過你。”
“奴婢見過楊大人。”楊寶權的二弟是安璃生母柳氏失手殺死的,楊寶權自然是恨安璃的,安璃說話的時候帶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