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孤。”

　　太子慎強迫自己冷靜，可他知道自己有多么怒火中燒。

　　還有腹腔里，白天那股強壓下去的疼再度掀起波瀾。

　　他忽然記起，陸羲和說過，此毒不可動怒。

　　因為難以承擔毒發的后果，姬慎告誡自己，不論接下來姬凌波說出了什么，都一定要忍住。

　　此刻他身上受到的痛楚，將來要加倍奉還給那些人。

　　哪些人呢？

　　讓他失去雙腿的陸羲和，還是未能給他謀劃好雄心壯志的謀士？亦或是打算廢了他儲君之位的父王？

　　還是面前早就知曉真相，現在卻像揭開傷疤一樣狠狠公之于眾的王妹？

　　那股痛苦再度襲來，太子慎晃了晃身體。

　　“如若你全盤托出，我可以考慮放了那小宮女。”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把那封殉葬手諭的事拋諸腦后。

　　相比于他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陸羲和與他的小宮女都變得渺小算不得數了。

　　怕凌波王姬不相信，太子慎沉了眉目。

　　“我只給你一次思考的機會，別錯過它。”

　　凌波王姬原本也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她笑意泛冷，把自己知道的傾瀉而出。

　　“朝中六名士大夫聯名上書，廢你儲君之位，扶持三哥。”

　　“你現在知道也好，免得到時候這道指令傳下來該多措手不及，你還有的是時間給自己備足體面。”

　　“王兄，你我也算信任一場，作為王妹，我不想看你下場太慘。”

　　“你也該為自己的以后想想了。三哥上位的話，還會有你的容身之處嗎？正如你上位之后打算做的那些，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今不過是位置調換罷了。”

　　本就沒了雙腿，把所有的希望都押注在儲君之位上。太子慎指望著用這個位置一朝翻盤，現在，這枚最關鍵的棋子馬上就要失去了。

　　不做太子的話，他之前的全部謀劃就都付諸東流。

　　姬慎大口喘著氣，越想越怕，失力的靠在輪椅背上。

　　仇敵一般，他看著自己的雙腿。

　　好恨，他現在甚至開始恨自己，怎么就這么不爭氣，成了一個廢物。

　　姬慎看起來很不對勁，他雙目猩紅，氣息紊亂，凌波王姬接下來說的話他也全都聽不進去了，只是坐在輪椅上，兀自失神地想著什么。

　　凌波王姬知道，一時半會兒姬慎還接受不了這件事。

　　可笑又可悲。

　　原來擊垮姬慎，這樣做就可以了。

　　“你先出去。”

　　姬慎極力忍耐，不想讓自己情緒崩于凌波王姬面前。

　　他需要大把時間來理清思緒，他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王兄，”姬凌波試探著，“那你剛才答應我的，可還說話算話？”

　　“回去，等孤的消息。”

　　太子慎沉聲道。

　　他的喘息聲不知不覺的加重了，凌波王姬并未察覺任何異樣，她以為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太子慎此番表現，不過是一時對儲君之位將失接受不了。

　　略略施了一禮，步態裊娜，離開了太子慎的書房。

　　門內，那個渾身戾氣快要溢出的殘疾儲君，終于熬不住腹腔那股火燒般的灼痛感，燎原似的，快要引燃他一切理智。

　　越想越心亂如麻，腦子也混沌，重錘似的不肯饒過他。心口快要炸裂開，太子慎喉間一窒，大片鮮血就這么噴吐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