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下午就趕過來……回頭你再跟我細說……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照顧好自己。”顏楓沉緩的聲音中帶著哀痛。
那么熱情爽快的一個小伙子,大家都挺喜歡的,就這樣說沒就沒了,所有人,無不感到深切的憂傷。
想起那個情景,麥小白都不免后怕,行至半山腰,明明是萬里晴空,突然陰云壓頂,眼見天就變了,看著山頂上瑩白的積雪,想到山上天氣本就多變,大家都覺得沒什么,保不齊一會兒又轉晴了呢,于是輕松地繼續向山頂進發。
雪山并不高,索道坐了一半路程,只是剩下一兩公里的路,可是暴雪又至,小胡立即讓大家返程,大家相互扶著結隊而行,身高體壯的肖叔在最前面,麥小白在倒數第二個,小胡在最末位護隊。
可能是因為前兩天崴過的腳并沒有好全,也可能是因為雪地濕滑,麥小白一個不穩,滑下了雪坡,小胡被帶著一同往下滾,速度越滾越快,眼見就要落下縣崖,兩人都抓住了一個小支撐體,不清楚是土堆還是石塊。
其余眾人大聲驚呼,有人打救援電話,有人策劃著施救,大家手牽著手慢慢下滑,準備將兩人拉上來,可是太慌亂了,不知怎的大伙都滾了下來,但所幸并不是往懸崖的方向。
但是也有幾個受了傷,后面據悉,在他們后頭來的那一隊人也傷了幾個。
雪越來越大,視線都已經不清,兩人被重力拖得快要堅持不住。
小胡示意麥小白往右挪去,那兒有一個大的凸出物,應該阻力較大,可以撐到救援人員到來。
但是腳下用不上力,小胡咬咬牙,將腳伸過來,讓麥小白借一腳力,她死命搖頭,那樣他很可能會掉下去!
“沒事的,美女姐姐,我這個抓得很穩,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想辦法拉我一把,否則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支撐不住!”小胡呼吸粗重地勸慰。
麥小白遲疑地踏了一腳,小胡一使勁,讓她挪了上去。可是他自己卻因為反作用力堅持不住,滑了下去!
“小胡!!!……”驚雷似的疾呼。那樣的絕望和無力!
眾人都心叫不好,心跳奇快,好恐怖,太可怕,誰也料想不到!就在半個小時前,他們還說說笑笑,除了冷點,腳酸點,還是非常的開心。
這一刻,驚懼!恐慌!絕望!無助!似要將人的精神力撕碎,再不復原!
麥小白哭喊得嗓子都要啞掉,但是無人應聲。
漫長漫長的一個小時后,救援直升機到了。
麥小白全身凍得發僵,她啞著嗓子,打著手勢,讓他們先去找小胡。
救援人員還是堅持將她拖了上去,有兩名救援人員開始下到崖下搜索。
她蜷在救助站里,瑟瑟發抖,心里不停禱告,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可是等來的終是噩耗!!!
她身子一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直到清醒前聯系顏楓。
她跟父母報平安,跟好友們報平安,可是在聽到顏楓的聲音后,終是自持不住,痛哭不止!
哭了好一會兒,顏楓的心被麥小白哭得軟得一塌糊涂,恨不得立刻飛到她的身邊,眼淚也止不住往下落。
吳松從斷斷續續的信息里理清了始末,看著堅強硬朗的七尺難兒都忍不住落下,可見事態的嚴重。
幫著顏楓一通忙亂,說后面的事都會跟相關人員交待,幫顏楓訂了最近的一班機,讓顏楓放心前去。
但是越急事兒越亂,一會兒忘了這個一會兒忘了那個,好不容易到機場了,卻忘了頂重要的證件!怎一個氣急敗壞了得!
麥小白穩定了情緒給他信息,讓他不用來了,工作要緊。她爸爸會過來陪并接她回去。
其實她是可以當天返程的,跟著大多數游客一起,但是她想等著小胡的事情處理好,跟小胡的骨灰一起返程,否則,她的心無法安寧!她一定要送他這最后一程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院,有兩位未受傷的游客送她回了酒店才趕往機場,“真的不跟我們一起走嗎?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要太難為自己。”說著兩人又落下淚來。
她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兩人也就不再堅持,嘆息著離開。
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她緩緩地靠近了床邊,腿腳仍不聽使,酸軟無力。心里像塞了塊鉛,小胡生前的一些聲景一幕幕顯現。
幫她搬行李時的熱忱,問及他是否要到嬌嬌電話時的羞澀,與嬌嬌一起走在夜市的歡喜,打趣她時的狡黠,帶她看古城炊煙的得意,不時地維護著她,她和顏楓之所以能互通心意,也不能不歸功于他的暗中協助……在她的心里,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但是,他卻為了救自己,離開了這個美好的世間……思及此,眼淚又自奔流不休。
醫院里的嬌嬌,也像變了一個人,無聲無息,默默流淚,命運為什么如此對待她,她22年來,第一次那么真心地喜歡一個人,為什么要那么快讓他離開她!
最后難過悲傷得身體完全虛軟,胃里翻攪著,卻帶著哀傷漸漸沒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被電話鈴聲喚醒,原來是麥父過來了,帶來了好友們關切的問候,以及麥母滿滿的擔憂,但知道她身體無羕,也算是有些安慰。
次日麥父陪了麥小白,同小胡的父母以及旅行社的負責人一起送了小胡去火葬場,待一切事宜處理好后,一起返回了悅城。其中小胡的雙親悲痛欲絕,麥小白跪地感恩,自不必說。
小胡的父母都是小學教師,踏實本分,教書育人,不想老年痛失愛子,捶首頓胸,哀怮之至。
靈堂之前其母又哭暈了幾次,來送行的人很多,見此情景都扼腕嘆息,泣不成聲。
麥小白哭拜于小胡雙親前:”以后您二老,就將我當成您們的女兒吧!“
顏楓正要去總部出差,無法前往,讓麥小白代為致以沉痛的哀悼!
此后經年,逢年過節,空余閑暇,麥小白都會盡量抽時間去二老,代替小胡盡心盡孝。
多年以后,二老終是從哀痛中漸次走出,得以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