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泳奇不住地回頭看著媽媽，滿眼擔憂。
“去醫院看過了。”李泳奇的爸爸一轉語氣說道。
“醫生怎么說？”
“就開了兩盒膏藥，一直貼著，看起來效果不明顯。”
“這樣就別上班了！”李泳奇眼中的不安轉移到了臉上，憂心紅暈。
“你媽都和同事交代好了，跑腿的活都讓同事干，你不用操心了。”
“要是還不好怎么辦？”
“那就去找你姥姥家那邊的楊瘋子。”
“楊瘋子？是誰？”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你小時候發高燒，喘不過氣來，臉憋得通紅，帶著你去找他。他家里當時燒著香，抓一把香灰，吹進你鼻子里，你打了幾個噴嚏就通暢多了。”李泳奇的爸爸回憶著說道。
“你們竟然找一個瘋子治病！”
“他以前也和正常人一樣，就住在你姥娘家屋后頭，在村里什么活都會，別人一有難事煩心事就找他，他還真有一套，都能解決差不多，包括給人治難病。帶你去找他也是在外面找一大圈，沒辦法的辦法。”
李泳奇心里仍然不踏實，問道：“那他后來為什么變成瘋子了？”
“不知道，你小的時候他還沒事，也十多年沒見了。今年春節回你姥娘家，你媽在路上遇見他，都不敢認，誰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他家里一直還有人去。”
“找他真的放心嗎？”
“去看看就知道了。估計也用不著找他，你媽的腿貼兩天膏藥就能好。”
李泳奇依舊回頭看著他的媽媽盡力撐住整個身體扶著凳子，而只為抬起腿，內心不可能放松一點點。
“欸！你知道你右小腿的那道疤是怎么來的嗎？”
“啊？那不是胎記嗎？”
“不，是右小腿。”
“怎么來的？”
“你稍大點的時候，記得你應該跑水塘里玩了，回來腿腫了，走不動路，發高燒沒精神，帶你去找楊瘋子。他就拿手給你掐出很大的口子，放出一大灘黑血，回家就好多了。”
“這也能放血嗎？”
“帶你媽找他看看就知道了。”
“今天晚上就去看。”
“行。”李泳奇的爸爸答應道。
李泳奇一看手表，快到六點四十五，還有十五分鐘就要回教室了。
李泳奇帶著他的爸爸朝著返回的方向走。
他們慢悠悠地上樓，走到教室，也就剩五分鐘了。
這時李泳奇爸爸的電話響了，是李泳奇的媽媽打來的。
“喂？”
“該回教室了，帶著他往回走吧。”
“到教室了。”
“把電話給他，我和他說。”
李泳奇的爸爸把電話遞給李泳奇。
“喂，媽？”
“在這里沉住氣，多向老師同學請教，學進東西去就有成績，你現在初一，就是打基礎的時候，平時可不能懈怠。”
“哦，我知道了。”
班里的同學越來越多，漸漸填滿了一個個空位，左右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好像就差李泳奇一個了。
“快上課了，我先回去了，你趕緊去醫院看看。”
李泳奇聽不清媽媽怎么回應的，忙著掛掉電話，小跑著趕回座位。
喘了不到兩口氣，薛老師走進前門，笑著朝窗外的家長打過招呼，又一臉嚴肅地站到講臺上。
也許想在家長面前展現一下班主任的威嚴，薛老師宣布一般地說道：“好了，同學們，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到教室的抓緊安靜下來。”
薛老師扶了一下眼鏡，看了看幾個空缺的座位，說道：“這幾個怎么還沒回來？時間觀念就能看出一個人的習慣好壞。”
教室窗外的家長也開始尋找自己的孩子，找到以后嚴肅著臉緊盯著孩子的一舉一動。
李泳奇不用猜就知道他的爸爸一定還在外面，同樣板直著身板，直直地盯著黑板，不敢呼吸起伏。
薛老師此時卻走出前門，與門外的幾個家長回合。
“老師去找還沒回來的那幾個人了！”李泳奇心里驚險地想。
曹宇琮這時走上講臺，李泳奇這時看一眼他的座位，椅背上確實掛著一個書包，還有紀時雨、于榮祺……
這么多人都要回家上輔導班？
曹宇琮手里拿著一張紙，看著說道：“等一會咱們去樓下站隊，去高中部的禮堂開表彰大會，我說一下咱們班的位置……”
臺下不受控制地嘰嘰喳喳。
“安靜！”曹宇琮說道，“老師和家長都在外面。”
同學們便安靜下來。
曹宇琮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圓圈，代表樓下的假山，轉身說：“我們在假山前集合，從西向東依次是一到十六班。”
同學們只好靜下心來，跟家長來之前一樣，全神貫注地聽講。
畢竟現在過了六點，家長也該離開學校了。
曹宇琮交代完安排，不一會兒廣播里“砰砰砰”地拍打著話筒，王主任說道：“同學們請注意，一會兒我們要去高中部參加月考成績表彰大會。”
同學們心里早就有底，聽到這里沒大興奮。
“現在從一班開始，帶隊到假山前集合處，二到五班的同學準備。”
廣播再響，二班往外帶隊。
不知廣播響了多少次，李泳奇跟著班級來到將近的夜色中，眼前的黑暗中只能看見前面李簫的白色校服外套后面，而身左吵吵嚷嚷，卻不見人形。
暗淡的殘晝留在天邊家長離去的方向，而眼前則是觸手可及的黑沉。
不久李泳奇聽見一班的體委發令，帶著班級先扎進黑夜中了，然后到二班，一直傳來。
這個時候更要體現出班級的精氣神，畢竟這次月考十四班排第五，成績優秀的班級，在其他方面同樣要領先。
紀時雨站地發力，看著十三班的隊伍繞過假山消失在視野中，放聲喊：“十四班聽口令，起步——走！”
紀時雨一喊，震出了軍訓時的狠勁，也炸出同學們的熱情。
十四班的同學筆直地擺著手臂，在紀時雨的口號下邁著整齊的步伐，左轉，前進，再轉一個大彎繞過假山，跟著十三班的尾跡走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