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義軍的每一場仗都很難打,但是朱重八并不害怕。
戰場上,沒有敬畏的人是最可怕的,明明是第一次上戰場,但是重八表現的卻像是一個老兵,果決狠辣。
一刀一刀,手上不斷沾染新的血液,也只是抹一抹,接著廝殺。
這天,他終于見到了寫信給自己的兄弟,高頭大馬,神氣非常,一時還沒認出重八,一個縱身跳下了馬,吆喝著讓重八給自己牽馬。
一絲殺氣在眼中一閃而過,卻是在與湯和對視的一瞬展現出來。
湯和微微一愣
“你是誰!?”
“湯和!好久不見!”
“……重八?重八!你來了!”
舊人友人再見,激動之情是難免的,湯和一把勾起重八的肩,到了一家酒館。
“哈哈哈哈哈哈,徐達,你看看誰來了!”
徐達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疑惑,不知湯和從哪里拉來了這么個兵,但是有一絲眼熟,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重八啊!咱們老家的朱重八!”
“重八!大哥!真的是你!”直率的徐達更是難掩興奮,把酒壇都直接摔碎來抱著這個昔日的大哥。
幾人一陣噓寒問暖,訴說著近些年的遭遇,酒足飯飽之后,重八看著醉醺醺的湯和,又看了看已經醉倒的徐達,他意識到,自己的機會,要到了。
在徐達的幫助之下,朱重八的名字終于出現在了功勞簿上,由之前的普通士兵,躋身到小統領。
他是一個聰明的小統領,他與手下每一個人都打成一片,有了獎賞,也先分給手底下的人,因此,手下的人殺敵就越發勇猛,朱重八的機會也就來了。
“大哥!郭大帥請你去見他!”
手下的人很興奮,知道自己的大哥要受到提拔,以大哥的性格,他受到提拔那自己未來一定一片光明。
“大帥!”
“抬起頭來!”
“是!”
“哈哈哈哈,果然是一表人才,總聽手下人說,我的軍隊,出了一位將帥之才,今日看來,所言非虛呀!”
“大帥過譽了,吾只是想為義軍出一份力,誅滅元軍,還我大漢山河,也為我的父母報那血海深仇!”
“你與那元軍也有血海深仇?”
“不是元軍,而是元廷!父親死的時候,已經不成人樣,哥哥嫂嫂四散開來,也餓死街邊,小妹死時,因為耐不住饑餓,嘴里還塞著黃土,圖留我一人,在此人間!”
朱重八聲淚俱下,在場聞者聽著這人間慘劇,都忍不住掩面流淚,郭大帥更是捶胸頓足,連連搖頭。
“所以,每每夜中,只要想起慘死的家人,和現在還在享福的元人,我便恨不得化作一絲亡魂,日日纏繞元廷之上,為天下如我之人咒罵他們!”
“但是,蒼天佑我!讓我遇到義軍!讓我知道,我還可以有所作為,用自己的雙手,去打出我們的盛世!我們不再是被人追,被人趕,被人殺的人,他們開始害怕我們了!因為我們是順應天意的!”
前面先是讓人痛哭流涕,之后是人大家心頭振奮!
“好!說的好!義軍之中有你這種人才,實在是我義軍之幸,我有一女,正值青春年少,你也血氣方剛,我把她嫁于你,你可愿意?”
“謝義父!”
“哈哈哈,好,非常好,今日我郭子興又多了一虎子!何愁元軍不滅!”
洞房花燭,顧盼神飛,雖然還在打仗儀式簡陋了些,但是朱重八沒有在意這些,他在意的是,之后的他,將如日中天!
直到蓋頭揭開,對未來的展望也好,對以后的計劃也好,統統不見了,眼前就只剩她,也只有她。
“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秀英”
“我,我叫……”
重八顫顫巍巍地要說出自己的名字,她卻搖了搖頭,笑了笑。
“重八!”
她還記得自己!原來她還記得自己!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是有人記得自己的!明明只見過兩面,現在她是自己的妻子了,一時,重八似乎變回了那個傻小孩,只會傻笑。
紅紗帳落鴛鴦眠,推杯換盞有情人,若是人間常此景,何言天下無良人。
兩人在屋內呆了幾個日夜,直到新的戰事起,重八才再次應召。
“戰場之上可英勇不可蠻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沒看出來你還挺啰嗦嘿嘿!”
“你呀!別把我的話不放在心上,從來征戰比智不比命,我還在這等你回來呢!”
“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來,夫人!”
“呸,貧嘴!”
整理好行囊塞到重八懷里,背著身子偷偷抹淚,重八看了她一眼。
“等我回來!”
他沒有騙人,他很聰明,越戰越勇,名氣也越來越大了,這讓她很欣喜,只是義父看他的眼神有了變化,雖然下面將士獻上什么東西,她都會第一時間給義母,可是,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他與下面的人們走的越來越近,義父卻與下面的人走的越來越遠,懷疑的種子只要種下,就一定會開出名為罪惡的果實。
“什么!義父被抓了!”
她聽到消息就急了,她知道是誰干的,那自己的男人就一定也知道,這會是一次大劫。
但是讓她提心吊膽的事情并沒有發生,自己的男人,有勇有謀,順利的解決了問題,她也松了口氣,想著自己和他,算是站穩了腳跟。
“你的丈夫!很不錯啊!”
義父的話讓她的心跌落湖底,這哪里是夸人,這分明是在問罪。
“怎么回事?”
“姓孫的,把義父給綁了,我和郭叔一起去把義父救了出來。”
“那義父怎么會這樣?”
“姓孫的他們今天做出這種事情來,以后還不知道會不會干出其他離譜的事情,我勸義父不要再與他們合謀,然后義父就是這個樣子了。”
“最近軍中風言風語,說你會取代義父,這次你還救了義父,就表明了你比義父強,義父本就是要強的人,所以……”
“這……”
“你之后在軍中盡量低調一點吧!不然呀,義父還有義兄,一定會因為嫉妒你的才能而加害你!”
“不可能,義父對我恩重如山,我這么想也是為義父好,義父怎么可能害我呢!”
“沒說義父想害你,只是,人非草木,那假話說多了也成真的了,更何況是人呢?你還是聽我的吧!”
正商量著,來拿人的人就到了。
問責,大帥被抓時沒有及時營救,致使大帥身處險境,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但是,大眾只會相信最后解釋。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義父說咱有罪,咱就是有罪,愿意聽從義父發落。”
“好,看你誠心悔過,暫且拘禁,大小事物你先卸下,左右部下,聽從調遣!”
“是!”
重八被關了,義父還吩咐手下的人不允許送飯給他,這是想下手了!
天色微沉
“誰!”
“噓!”
“你怎么來了!快回去!被看到了連你都連累了!”
“呸,沒良心的,你分什么你我!拿著!”
“饅頭!你從哪拿的!”
“剛剛放飯,我偷拿了幾個,快趁熱吃吧!”
“這還是熱乎的!你!”
伸手就去扒開胸口,一片紅印,躺傷了胸口,也燙傷了他的心。
“疼嗎?”
“你再忍兩天,我已經去求義母了,快有消息了,我先走了,你慢點吃,別噎著!”
她探頭探腦的樣子真可愛,可是她燙傷的樣子,卻讓這個男人忘記了她的可愛與食物的香甜。
“你死不了!”
“我知道!”
林淼和重八對話很通暢,他們這樣對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雖然時不時的會信號中斷,可是,偶爾傳遞生死信息還是可以的。
對于林淼的來歷,重八不聞不問,但是這個虛空傳來的聲音,每一次說的都是正確的。
這一次,他確定自己不會死,不僅是對她的自信,更是對自己會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而自信,大不了,這個義父,他不要了!
事實證明,枕邊風的作用是很大的,義父本來已經決定痛下殺手了,可是枕邊人的念叨讓他改變了想法。
“那秀英才嫁人多久,你就讓人家當寡婦!”
“兵權什么的都收了,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說人家想害你,到現在為止人家什么事不是依著你,你要是真的不放心,把他打發走就是了,離了你,他也成不了什么事,或是讓他去做個什么事,做不成再罰他,省的現在這樣還落人口舌!”
這樣一來二去,重八被削了兵權,左右手也到了義父手下做事,算得上自己摸的一手好牌,現在全部送人,但是他不懊惱,至少摸牌的手,還在!
“自知義子勇略,在此實在屈才,定遠物資豐饒,若取之,成犄角之勢,則大事可成。”
意思就是說,讓重八去別打別的地方,打下來,地方雖然是他的,但是還是屬于郭大帥的分支,看起來是美差,但是,不給糧,只給一些老弱病殘,這實在是為難人。
“該怎么辦?”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夫人的意見。
“兵好得,將難求,若有將,何愁兵?”
“妙啊!你就是我的大將!”
二十四人,二十四將,是最大膽的一次嘗試,也是最難復制的一次成功。
義父已經準備看笑話,可是自己似乎成了笑話,因為他的義女,那下山猛虎的軟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