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鐵門被打開,一個衣衫凌亂,滿頭白發的老者坐在墻角,眼睛里閃著狠毒的光。粗重的鐵鏈鎖著他的雙手,每動一下,便會發出一陣叮當的金鐵撞擊之聲。
姬朔慢慢走進來,看著老者。
“后日,我要你出去跟人比武。”
“老夫只會殺人,不會比武。”老者微微仰頭,沙啞的聲音,就好像缺少了聲帶,完全依靠空氣穿過喉嚨的摩擦,顯得疲乏而又空洞,如同死人一般。
“殺了他也無妨。”姬朔笑著,“只要能贏,我便放了你,讓你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在姬朔心里,云蟄就是他的頭號大敵,若不是此人從中作梗,公主早已成為他的妻子,現在還想將公主帶回吳國,壞自己的好事,云蟄不除,實難消心頭之恨。至于殺了云蟄的后果,卻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好,我答應你。”老者輕蔑的看著姬朔,“但并不代表我信你,只是很久不殺人,我全身饑渴難耐,想以人血潤喉而已。”
姬朔的眼睛瞇起來,“此次比武,你若是輸了,我便把你處以凌遲之刑,分百日剜肉千刀,到時候,你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明白了么?”
老者沒有說話,只是眉頭已微微皺起。
此人便是蒙戈。
……
繁星點點,皓月當空。王宮內院的行館顯得格外安逸。
云蟄站在窗前,看著外面一片雪白,月光下的古色建筑顯得溫柔而純凈。
門開了。
云蟄轉過頭,墻壁上燈燭的光亮照在伊人潔白的臉上,她還是那么美,只是美麗的臉頰上寫滿憂愁。
云蟄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伊人走過來,挨在葉飛的肩膀上,看著窗外的月亮。
一抹柔情,似水。
“云大哥,你知道么?小時候我也喜歡靠在我娘的身上,靜靜的看雪山,看月亮。”伊人喃喃的說道,“她現在已經不在了。”
公主以前的俏皮與蠻橫已不見,而且將自己稱為“大哥”。云蟄忍不住心中微微一驚。
看著伊人精致的臉頰,黑亮的眸子,清澈得如一灣清水,只是,已經泛起點點淚光。
“公主,你怎么哭了?”
“我想起了我娘,”伊人伸出手慢慢揉在眼睛上,“身處異國他鄉,若是沒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云蟄將伊人的臉埋在自己懷里,“不用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
“云大哥,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我。”伊人說著,竟然又低低的啜泣起來。
云蟄很吃驚,他感覺得到,這個小姑娘說的每一個字都很認真,就好像是誓言一般,陡然間,云蟄感受到一份責任,一份擔當!
云蟄摸摸伊人柔軟的頭發,而伊人卻將云蟄摟的更緊。
半響過后,伊人終于松開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滴,微微一笑。
“嚓”,門外似乎響起奇怪的聲音,很輕,如風一般。
葉飛皺起眉頭,將食指放在嘴邊,示意伊人不要說話,而自己則像一只敏捷的猿猴,滑到門前,猛的拉開門。
門外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雪飄,云蟄看看天,圓月依舊。
已是第三日。
云蟄起得很遲,當他來到比武場,這里早已聚集了很多人。蔡昭侯坐在上首位置,旁邊則站著姬朔。一眾臣僚立在兩側,秦芳也在其中。外圍則是身披戎胄的虎賁甲士,將比武場圍得水泄不通。
云蟄明白,他們是防止蒙戈逃跑,所以才嚴陣以待。
“驛將軍姍姍來遲,看起來似是有必勝的把握?”姬朔慢慢說道,一臉的陰陽怪氣。
云蟄并沒有看姬朔,眼睛落在立在場上的老者身上,這個人頭發很長,滿臉胡須,仿佛無論在什么場合,從來就不注重儀表,眼光呆滯,沒有一絲靈氣。
想必,他就是蒙戈。也難怪,聽秦芳說過,他一直被關在地牢。
看到此人,一股莫名的擔心涌上心頭,此人危險!云蟄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心里上的感知,也許只是靈光一現,空泛而虛無,但卻很真實。
蒙戈低垂的眼睛慢慢移到葉飛臉上,仍然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此次比武,只為分出勝負,點到為止,萬不可以性命相搏。”秦芳大聲喊道,“二位勇士,請挑選武器。”
云蟄走上前,在擺滿兵器的木架上拿起一把短刃。
一個侍衛遞給蒙戈一把長劍,蒙戈斜起眼睛,緩緩說道;“對付此朽木枯株,還需用劍么?雙手足矣。”
云蟄轉過身,心想:“此人如此自負,竟然敢徒手與我比試。”而站在臺上的姬朔已經皺起眉頭。
猛然間,蒙戈枯瘦的手,猶如從墳塋里伸出來的森森白骨,閃電般落在葉飛的喉嚨上。
葉飛雙腳點地,本能的向后滑出半丈遠。而蒙戈的身體就如影子一般附在云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