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基年幼時聰明伶俐,甚得我心,哪里想到十歲時便有了瘋病的苗頭,不犯病時一切正常,狂躁起來六親不認,十二歲那年甚至刺傷他的親生母親!”
“我見無法控制,又不想此事傳揚出去,只好對外假稱他死了,實際上偷偷將他關(guān)在府中一個僻靜的院子里,只有我夫婦、世榮和一個老仆知道此事。”
“哪知世榮成親那日,看院子的老仆去喝酒,這個逆子就跑了出來,陰錯陽差突然撞見世榮,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搶去世榮手里的刀將一下子將世榮殺了!”
壽昌伯怒道,“所以你才先威逼我家靈兒配合你說謊,將死罪嫁禍給鬧洞房的書生,又安排了這一出借尸還魂的大戲,為你長子頂替小兒子鋪路對不對?
靈兒見范世基被制服,早溜了回來,此時就站在壽昌伯身后,眼睛紅紅的,“父親,正如你所說,范大人他說要是我說出去就……只有一個死字!女兒之前也是受他脅迫才沒法說出真相!”
正堂眾人紛紛對范翰林投以鄙視的目光,紀(jì)煙雨實在忍不住,諷刺道,“范大人,難道只有你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竟是草木不成!”
范翰林面上暗淡無光,也是羞慚不已,不過見壽昌伯和魏延尚未開口,一個看熱鬧的小姑娘竟然敢指責(zé)他,登時氣不打一出來,“老夫的事自有官府過問,哪輪到你一個商戶之女置喙?你算什么身份?”
魏延緩緩道,“誰說她是商戶之女,這位是永定侯府嫡女!也是我的表妹,本來就是我專門請來了解案情的!”
范翰林感到胸口中了一刀。
只見壽昌伯又補了一句,“紀(jì)大小姐還是我們青兒……的恩人,也是我夫婦的恩人!你罵了她就是在侮辱我們壽昌伯府!”
范翰林差點兒吐血,心絞痛都要范了,只好強壓怒火,違心拱手道,“原來千金閣是永定侯府產(chǎn)業(yè)!紀(jì)大小姐,老夫眼拙,你多包涵。”
紀(jì)煙雨十分厭惡此人,側(cè)身不理,范翰林臉上又紅又白,尷尬得要死。
忽聽魏延冷冷道,“范大人,您伙同令郎隱瞞真相、嫁禍他人,茲事體大,還請大人、令郎隨我回大理寺走一趟吧。”
雖然用了個“請”字,可魏延的語氣完全沒有半分客氣,幾個侍衛(wèi)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將垂頭喪氣的范翰林和死命掙扎的范世基都帶了下去。
這廂壽昌伯一家對著魏延和紀(jì)煙雨千恩萬謝,只有許靈兒在一旁嘟著嘴,郁郁寡歡。
紀(jì)煙雨見伯夫人幾次欲言又止,忙道,“夫人有話盡管請講。”
伯夫人忙將她和青兒拉到一邊,不好意思道,“其實還是關(guān)于青兒,我一朝將她接回,可她畢竟在府上做了這么多年的丫頭,我怕將來外面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起來,對她不好。”
紀(jì)煙雨微微一笑,攜過青兒的手道,“夫人考慮的對。煙雨倒有個主意。不如請我父親認青兒作干女兒,青兒與我結(jié)拜為姐妹,回頭我再叫下人都改了口,只說她是我們家三小姐,不就完了。”
大戶人家總有些難以啟齒的秘密,明眼人都會對這位流落在外、剛找回來的壽昌伯嫡女有疑問,但是經(jīng)永定侯府出面一解釋,一則給了青兒體面,二則也顯出兩府對青兒的重視,誰還會再好意思深究事實到底怎樣?
青兒何嘗不知道這是紀(jì)煙雨在為她打算,靠在紀(jì)煙雨身邊,幾欲哽咽,“小姐……”
伯夫人不待紀(jì)煙雨說完,已經(jīng)笑得合不攏嘴,拉紀(jì)煙雨道,“真若如此,侯府大德,我們夫婦永生難忘!今天我不只找回來自己親生的女兒、還多了一個聰慧解語的干女兒,真是幾生托來的福氣!”
旁邊的馬氏一直豎著耳朵聽來著,聞言也跑過來湊趣,“咱家一下子多了兩位貌美如花的小姐,今后再給您帶回兩個才貌雙全的姑爺,母親,照我說,您的福氣可在后頭呢!”
伯夫人看了她一眼,面色稍有不悅,“魏大人在這里呢,說話要有個分寸。”
馬氏忙住了口,卻見婆婆瞄了角落里的許靈兒一眼,眼有哀憫之色。
話說兩家很快商量好,先由紀(jì)煙雨寫信告知紀(jì)長卿,然后永定侯府再由老侯夫人出面舉辦個認干親的宴席,紀(jì)許兩家就正式結(jié)為親戚!
…………………………
伯府門口,青兒拉著紀(jì)煙雨的手,“小姐,我好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紀(jì)煙雨拂著她的頭發(fā),忽回想起上一世青兒在宮中被杖斃的場景,一時悲喜交加,“傻丫頭,這當(dāng)然是真的,往后你便是伯府嫡女,更有父母兄弟的疼愛,再也不用跟我吃苦了。”
青兒笑了,“小姐,自打我到你身邊,哪有什么苦吃……”她忽住了嘴,眼前浮現(xiàn)出丁雙來那幅丑惡嘴臉。
似明白她所想,紀(jì)煙雨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搖了搖頭,意有所指低聲道,“該忘記的便忘記,好好當(dāng)你的千金小姐。”
眼見伯夫人走了過來,紀(jì)煙雨微微提高了音量,“從前我便拿你當(dāng)妹妹,沒想到我們現(xiàn)在竟然成了真正的姐妹,祖母平常就喜歡你,等我回去告訴她,她不定怎么高興呢。”說罷緊了緊才放下青兒的手。
聽聞永定侯府老夫人也很喜歡青兒,伯夫人很是高興,攬過青兒,“我的女兒哪里都好,怪不得人人喜歡。”
那邊魏延也正跟壽昌伯告辭,見紀(jì)煙雨這邊也差不多了,便走過來道,“今日多虧表妹了,不如我送表妹先回府。”
紀(jì)煙雨道,“表哥不是要回……”就見魏延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知他有話要說,忙住了口。
待壽昌伯夫婦、許長寧夫婦攜青兒進府,紀(jì)煙雨才轉(zhuǎn)向魏延道,“表哥,你有何事要說?”
魏延咳了一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你過來一下。”
紀(jì)煙雨跟著他,到了一輛標(biāo)著魏府徽記的馬車跟前,魏延一下子掀起車簾,一個小糯米團子飛奔了下來,一下子撲到紀(jì)煙雨懷里,“煙雨!”
紀(jì)煙雨又驚又喜,不可置信地扳起那熟悉的小圓臉,“長生!你怎么來了!”
長生指著魏延,“長生想煙雨了,爹爹帶我來找你!”口齒清楚,嗓音清脆異常。
魏延皺了皺眉,“長生,你怎么說話呢,要叫表姑,怎么可以直呼其名!”
長生扭屁股糖似的擠在紀(jì)煙雨身旁,撒嬌道,“她不是姑姑,就是煙雨!”
紀(jì)煙雨笑了,“叫什么都好,你開心就行,快讓我抱抱看,有沒有變輕!”
長生撲到紀(jì)煙雨懷里,緊緊抱著紀(jì)煙雨,得意地瞄了魏延一眼。
“臭小子!”魏延瞪了他一眼,卻沒有生氣,看著兩人,嚴(yán)肅的臉上難得漾出一絲溫柔笑意。
“表妹,我還要去大理寺,這個案子茲事體大,我要好好錄范氏父子的口供。你先帶長生玩一會兒,晚些時候讓跟著的侍衛(wèi)送回大理寺就行。”
看來這是魏延自己做主將長生抱出來的,就是為了讓她一解思念之苦。
紀(jì)煙雨心里感激,忙笑著道,“表哥放心,煙雨一定完璧歸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