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想要的，他給不了。

　　蘇曼低垂著頭，不知為何，雖然也有過雀躍，可心里之前隱隱有過的不安越來越沉重。

　　在這里，她總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被人盯著。

　　“這天下都是皇上的，你若成為了皇上的女人，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秀兒補充道。

　　蘇曼怔怔地站在那里，她與皇上相識不深，而且單憑著一腔歡喜，就飛蛾撲火般在一起，她有些做不到。

　　她承認她對他有過悸動，有過幻想，可是一想到現實，她只覺自己身處潮流涌動的旋渦之中。

　　她承受不起，蘇曼面上神情漸漸暗淡了下去。

　　這些天，她一直都渾渾噩噩的，不是故意裝著無知，而是她的心從未清明過。

　　她還存過些許期待，直到方才她才曉得她到底在畏懼什么。

　　“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那你想要什么？”秀兒實在有些想不到，脫口問道。

　　蘇曼搖了搖頭，回以溫柔一笑：“我只想找一個人過著平淡的日子，我喜歡他，他的眼里心里也只有我，僅此而已。”

　　秀兒有過一瞬的恍惚，囁嚅道：“這世間女子都想要如此，可是何其難。”

　　“所以，我是不可能留在這深宮之中的。”蘇曼良久終于有些想通了，這里不是她的歸宿。

　　紗窗外，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那里。

　　一個宮女見著云嘯天正想請安，小林子立刻伸手豎在唇前示意她退下。

　　云嘯天的眸光忽而變得有些銳利，不動聲色地站在垂花海棠旁邊。

　　秀兒眼眸一轉，似是想起了什么，忽而笑了笑：“聽說那個冷酷無情的世子也對你情根深種。”

　　“秀兒，你都是從哪里聽到的這些東西。”蘇曼將溫熱的杏仁酥擺放在青釉碟盒中，“世子是我的朋友。”

　　“你知道嗎，這可是旁人都想不到的，你可真是有福。世子很優秀，皇上更是人中之龍，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心動。”秀兒抓了一點瓜子，自己磕了起來。

　　“那又怎樣，就因為他們身份高貴，所以若是他們喜歡誰，誰就必須也喜歡他嗎？我不認同。”蘇曼烏黑發絲垂至腰間，眉宇間俱是溫婉綽約。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快了，快得都來不及去看清自己的心。

　　皇宮里云詭波譎，她怎么能夠應付過來，趕緊離開這里才是上策。

　　“蘇曼，這里沒有旁人，我問你一句，若是皇上與世子你必須選擇一個人，你會選誰？”秀兒眼睛里射出光，面上卻是堆著笑。

　　蘇曼將手上活計都干完，深深嘆了口氣，眼眸中想到這些日子的種種，莫名眼底有些晦暗。

　　她不否認她對皇上有好感，可是呆在他身邊永遠都是提心吊膽地過活。

　　他是萬人之上的皇上，圣心何其難猜測，蘇曼注視著那還在燃燒的爐火，坐在一個木墩上頭托著腮幫子，目光淡了些。

　　喜歡又怎樣？她沒有那份勇氣，再者，她對他喜歡，更多的是因為他長得像極了她上一世喜歡的人。

　　這是真正的喜歡嗎？

　　她不敢正視他，他從背后環抱自己的時候，她有過雀躍，可畏懼多過雀躍。

　　這是一種不正常的情感，蘇曼暗自思索著。

　　她不了解他，對他的性格一概都不了解。

　　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她統統都不知道。

　　當初之所以對他有悸動，更多是是因為那一張臉。

　　除去這個呢，蘇曼咬了咬唇，他帶給自己更多的感覺是威嚴，是壓迫感：“秀兒，我想我會離開這里的。”

　　“皇上。”身旁的小李子聽著這對話，聲音壓得極其低。

　　云嘯天站在外頭許久，沒有聽到他想要的回答，眼眸中忽而多了幾分戾氣。

　　他忽然間心里有了個念頭，警覺地回想著她自從世子府回來之后的種種行徑，只有一個答案，那便是她愛上了榮軒卻不自知。

　　濃濃的冷意爬上了眼角眉梢，云嘯天只覺自己身處混沌之中，他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這世上的一切，只要他想要，他便能得到。

　　可為何她的真心，他卻怎么都看不穿。即便如今看穿了，他卻很抗拒那個答案。

　　“皇上。”小林子見著皇上惱怒的樣子不由得說出口。

　　云嘯天緊握著拳頭，青筋隱隱可見，轉身大步離去。

　　似是聽到了外頭的動靜，蘇曼想要推門出去看看。

　　秀兒立刻上前拉著她解釋道：“這院子里頭總有貓兒在亂竄，別想太多了。待會這些東西，你親自拿去暖閣吧！”

　　“我？”蘇曼伸手手指指向自己，也太尷尬了吧。

　　秀兒點了點頭，一雙眼睛透著無辜道：“大殷使團再過半月就要來天啟了，我得去幫忙準備一些東西，這給皇上送東西的活都交給你了。”

　　說完，她像只兔子似的一溜煙走了。

　　蘇曼緩緩閉上眼，心里自我安慰著，沒關系的，然后端著紅木托盒走了。

　　去暖閣的一路上，蘇曼一顆心都是緊繃的，臉上也是青一陣紅一陣。

　　她自問不是個容易怯場的人，本來見著皇上那張臉，她該十分激動的。

　　可一想到他的身份，還有他身后那無數的女人，她慫了。

　　或許在旁人看來這是一種幸運，可她莫名總感覺著有些壓抑。

　　不知不覺走到了東暖閣的廂房，在走過象牙屏風之前她的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直到走進之后確定無人，她不由得心里踏實了許多，隨后將那那杏仁酥、桂花糕還有剛焙好的梅花酒放在炕邊的矮幾上頭，退了出去。

　　方走到東暖閣側邊的院子里，適逢前來有要事找皇上商量的榮軒。

　　蘇曼嘴角微彎矮身作揖道：“見過世子。”

　　榮軒看著是她，面上自帶微笑：“好巧。”

　　“是啊，世子。”蘇曼瞧著他的手臂，關切問道，“如今世子身上的傷如何了？”

　　“已經全部愈合了，多謝你還掛在心上。”榮軒聽著她還在如此關心自己，不免有些開心。

　　若非自己，他不會受傷的，她也曾聽傾城公主提起過，世子在清風閣據點內，以一敵百，危險重重。

　　蘇曼抬頭注視著他，一襲寶藍色朝服，俊秀的臉上露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