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牧野凝燁和南宮云安在交談的時候,朱珠瑟縮在夜風中。
她失算了,沒人出來叫住她,她很郁悶,她不甘,甚至感到了挫敗,她是一路走回家去的,差點就凍感冒了。
次日醒來大約是中午的時候,天氣很好,四季如春的薛城連空氣中都透出花的甜香,金色陽光透過煙雨色的窗簾滲透了進來,朱珠伸了個懶腰,微微有些陶醉,然后,她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牧野凝燁,你的‘忘憂草’花店外出送花的么?”
“要貴一點。”
“那請送一打百合來青山巷88號,我希望能帶著它們回帝都,我是晚上9時的飛機。”
“好。”朱珠掛斷了電話,書桌上的那盆蘭花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似乎吐出了潔白的花苞,是個好兆頭吧。
她出門的時候,陽光正好。
春陽漫撒,透過密密的銀杏葉在地上投下一個又一個的光斑。風吹過,翠綠的葉子沙沙作響,它們便和她捉起了迷藏。
因為時間尚早,朱珠就順路去做了筆小買賣。朱珠接手的事件絕大多數來自于陸浩遠,有時她也會接一些私單,譬如,今日這筆。委托人和他的妻子新婚才三天就鬧了矛盾。
“你要相信我,”劉佳佳道,“我為了他辭職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他居然罵我有毛病。我明明記得我關了所有的燈,可是新婚第一晚,我就發現廚房的燈是亮的,我丈夫開始說他也沒開,后來,又承認了,我就沒放在心上。”
“可是第二日,這回不是開燈,是燒了一壺水,我發現時,水都快燒干了,我丈夫這回打死不承認,還說是我健忘。”
“第三日,我就檢查再檢查,結果還是出事了,我晾在陽臺上的衣服被人當抹布丟廚房里了,我丈夫說是風吹的,有什么風能繞過臥室和客廳,把衣服吹進廚房里,還揉成那樣?”
朱珠點點頭,表示理解,同時也提醒她道,“可是,我是香薰理療師,你丈夫電話里說的是,希望我能提供一些安神靜氣的香?”
“他覺得我神經過敏,可是他沒告訴我要買這些。你走吧,我不需要。”劉佳佳沉下了臉,她說,“喝了這杯茶,就請走吧。”
“有沒有夢游這種可能?”朱珠不想白跑一趟。
“我在家都好好的,而且后面兩晚我根本沒怎么睡著,還是發生了。”劉佳佳的手有些抖,她說,“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跑回娘家去又會被人笑。”
下午三時的陽光很好。
金陽漫撒西窗,屋子里的采光也很好,透過客廳那內嵌白描牡丹的磨砂玻璃隔窗,桌上紅艷艷的蘋果宛若少女羞答答的臉。劉佳佳隨手拿了一個,她手中的水果刀亮出了薄薄的鋒刃,口中還在嘟嚷著,“怎么辦?再這么下去,我肯定會瘋的。”
“每次都是你先發現的?”朱珠盯著那可憐的蘋果,它的坑坑洼洼自此開始了。
“你什么意思?”
劉佳佳看了過來,“你也懷疑我夢游還是有健忘癥?”她的手上還握著那把水果刀,刀刃在陽光下雪亮得耀眼。
朱珠便改口道,“既然你們夫妻雙方意見沒統一,那我先告辭了。”
劉佳佳“哦”了一聲,仍坐在那削著蘋果。朱珠用手輕輕拍了拍斜挎包,起身告辭。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劉佳佳倏的站了起來。
朱珠站在門口,低頭換鞋。
背后忽有風聲襲來,朱珠堪堪轉過身,順手用斜挎包抵住了冰冷的刀鋒。
刀刃割破手指的最初,是感覺不到痛的,只是看著血涌了出來,心里的寒氣一陣陣地往外吐,比血冒得還多,還要快。防盜門擠壓著她的背,很冷,劉佳佳散亂的眼神中透出瘋狂,“去死,去死!”她低低叫著,手中的水果刀一頓亂戳。
朱珠抬起頭,黑亮的眸子驀地劃過一絲異彩,那明晃晃的水果刀立時就停住了。
劉佳佳怔怔地立在了那,朱珠沉著地對上了她沒有焦點的瞳仁,眼底深處隱隱透出一抹詭異的紫色,然后,朱珠伸手打了一個響指。
叮地一聲脆響,刀尖撞上了客廳淺灰色的地磚,劉佳佳應聲而倒,朱珠雙臂一伸,軟玉溫香抱個滿懷。殷紅的血染上了朱珠淡藍色的雪紡連衣裙,很是醒目,雙膝一軟,她也倚門坐了下去。
朱珠跪坐在了地上,止不住地顫抖,兩只手都受了傷,流了好多血。長長的眼睫不住地撲簌著,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血慢慢地揮發掉了,睜著一雙黑亮的瞳仁,她看著手上的血緩緩止住,然后,那傷口漸漸愈合,消失了。
屋內的光線黯淡了不少,一抹斜陽射了進來,隱約可見光影中浮動的微塵,朱珠低下頭,劉佳佳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清醒的可能,自己裙上的血跡也早就揮發干凈了。
于是,她繞過劉佳佳的身子,走到電話前,記下了剛剛打來的那個號碼。
黃昏時分,朱珠才來到青山巷88號。
殘陽如血,火紅火紅的云鋪滿了半個天空,為她手中皎白的百合鑲上了一道絢麗的金邊。
“很美!”牧野凝燁看了下來,他站在樓梯的拐角處,她站在窗臺前,那一個回首,她微微昂著頭,一雙美麗的瞳仁如一泓秋水般波瀾不驚。
他的目光掠過她眉心的那點朱砂。
“你的花。”朱珠化了淡妝,低低道,“你的管家要我在這等你。”
“這時候了,我請你吃晚飯?”他提議。
“不好意思,有些累了,我想早點回家休息。”
牧野凝燁走了下來,他的眼神溫和如陽春三月,讓人不好意思拒絕,他說,“你的臉色不怎么好,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大概是每個月都會遇到的煩心事。”
他便笑了一笑,“剛好我叫管家熬了粥,熱粥吃下去,感覺會好一點。”他含笑看著她,那一雙窘黑的瞳仁自始自終都盯著落地窗前的她,稍嫌露骨的曖昧眼神讓她的臉略紅了一紅。
朱珠避開了他殷切的目光,垂著頭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