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樓鴆獨自坐在屋子里,望著手邊的山魈面具,略略出神。
望著樓鴆的臉色,高嬤嬤面色沒有波動,奉上茶水,輕輕開口說:“王爺可是在擔心夏小川。”
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動,樓鴆回神,望向高嬤嬤,皺眉說道:“高嬤嬤,你知道,我向來不喜別人猜我的心事。”說完,他默默收回目光,停了停,問,“她情況怎樣。”
“并無大礙,休息幾日應該就可以康復。”高嬤嬤嘆了口氣,“可是為了掩人耳目,把她送去那種地方,真的好嗎。”
樓鴆聞言,閉上漆黑的眼瞳,淡淡說道:“上次之事,樓鵠是故意試探我,他說的話,也多半是皇上的意思。這些年皇上一直忌憚我的存在,若是讓他知道夏小川的身份,恐怕會對以此大做文章。”
搖搖頭,高嬤嬤繼續說:“皇上當年故意下旨賜婚,一來是為了試探武安王,武安王心里明白若他不悔婚,便是殺頭之罪,二來是以此事故意明褒暗貶,孤立王爺……先王后如此厭惡王爺的存在,也難怪皇上和洛王會如此。”
“我不在乎他們怎么想。”
“那么洛王妃呢?”高嬤嬤說,“恕奴婢多嘴,洛王妃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荀寧郡主,王爺今日的所作所為,未免讓人遐想。”
冷然一笑,樓鴆平靜地說:“我就是要讓樓鵠胡思亂想。”
“王爺你……”高嬤嬤有些吃驚,她望向樓鴆陰冷的雙瞳,許久,暗暗嘆了口氣,卻也心知肚明,樓鴆從小心思深沉,一般人猜不透,也從未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更別說讓他打開心扉……正想著,她將目光落在樓鴆手邊的面具之上,不,或許還是有的。
過了幾天,樓鵠登門拜訪,似乎是為了上次的事情專程而來。
“弟弟前次南下,途中得到了一方硯臺,想贈予兄長。”說著,樓鵠命人奉上一枚錦盒,打開看,確實是上好的硯臺。
樓鴆淡淡一笑,回道:“我向來只喜歡舞刀弄劍,既然是上好的硯臺,送給我,恐怕得暴殄天物,還是鵠弟自己享用吧。”
“兄長從小就得到父皇親自教導,文武雙全,怎么會是暴殄天物。”樓鵠搖搖扇子,抬起眼眸,仔細看著樓鴆,過了會兒,喝了口茶,惋惜著說,“之前事情,我聽玉琴說了,那女子是兄長的寵妾吧?兄長怎么說打就打,還肯送走?”
斜睨過去,樓鴆微笑,說:“怎么,鵠弟對我府里的人有興趣了。”
收回目光,樓鵠笑了兩聲,道:“兄長莫要誤會,只是近日來我聽說,兄長奉旨出外尋找段云浠之時,帶回一名女子,寵愛有加。”樓鵠言笑晏晏,話里有話,“而且聽人竟然說那女子與段云浠有聯系,弟弟擔心這話穿到皇上耳朵里,會起疑心。”
聽見這話,樓鴆早已心知肚明,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對樓鵠說:“鵠弟不必替我擔心,此乃子虛烏有之事。不過是途中遇見的新鮮玩意兒,況且若真是段云浠的女人,我豈會留她在身邊?”
樓鵠眼眸一轉,面不改色,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
樓鴆淡然一笑,拍了拍手,輕聲說道:“不過鵠弟送了我那么貴重的禮物,待我自然也有一份厚禮送你。”
過了會兒,屋子里便徐徐進來了一名貌美的女人。
望見女人的一瞬間,樓鵠眼眸一動,猛地站起身來,不住道:“你……”
那女子抬起頭,跪在樓鵠面前,妖嬈嫵媚,身姿柔軟,眼里自帶一股風流,過了會兒,嬌滴滴開口道:“幽蘭見過洛王。”
而樓鵠直直凝望她的臉,緩緩上前,拉起她的手。
“你叫幽蘭?”
女子點點頭,微微抬起眼眸,媚眼流轉地望了眼樓鵠,頷首說道:“蘭生幽谷無人識,但求君可憐我香。”
聞言,樓鵠著了魔似的將她拉近,低眉說道:“我怎會讓你被蕪草淹沒,孤芳自賞。”
幽蘭登時紅了臉。
“鵠弟對我的禮物,可還滿意?”樓鴆笑著問。
樓鵠收起折扇,笑著道:“多謝兄長,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視線再也沒有離開過幽蘭。
云柔不曾想,自己竟然也被送給了洛王,仔細一問,還是何婉兒的意思。
她急匆匆地找到何婉兒,卻被春桃攔住,她著急道:“小娘子,王爺要送的是幽蘭姑娘,為何也要把我送走?”
“你上次已經引起洛王的注意了,他喜歡你,我成全你有什么不對?”何婉兒悠閑抬起眸子,她最近甚是舒坦,討厭的夏小川被打了一頓送走了,如今這個想要接近王爺,想要得到寵幸的云柔也被她想法子送了出去,真是開心的不行。
瞧見何婉兒訕笑的模樣,云柔得知自己被誑了,便氣憤道:“何婉兒,說好了那日做戲讓夏小川被趕走之后,你會幫我接近王爺,怎的你要過河拆橋?!”
“是又如何。”何婉兒也不掩飾了,抬高下巴,露出一抹厭惡地冷笑,望向云柔,“我就是過河拆橋了,不然府里哪個賤蹄子都以為自己能接近王爺!春桃,讓人把云柔送走,她若是不肯從,就綁到洛王府,直接交給洛王妃。”
春桃點點頭,立馬喊道:“是!”
然后找來幾人,將極不情愿的云柔扭送出去。
“何婉兒,你會遭到報應的!”云柔冷笑。
然而何婉兒根本不放在心里,隨手拿了一顆蜜餞,放在嘴里,笑著說:“好啊,我倒要看看老天怎么報應我?”原本只是亂說一句,誰承想,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她竟然一語成讖,吃下蜜餞沒多久,何婉兒就突然口吐幾口鮮血,她猛地一愣,望著吐在地上的血,居然是黑色的!?她嚇壞了,趕忙慌張地沖周圍喊道:“快、來人……叫大夫……”可是人都被她派出去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
然后,她漸漸發覺,自己說出不話了。
不僅如此,就連四肢也慢慢地僵硬,五臟六腑宛如被人擠壓似的,痛得她在地上打滾。
就在這時,她突然看見一個人停在自己面前。
早已臉色發黑,視線模糊的何婉兒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拼命伸手想向那個人求救,她緩緩抬頭,終于看見了那個人的樣子。
不是別人,竟然是葉寒?
“……救我……”何婉兒拼命喊出兩個字,就咽了氣。
然而葉寒低頭望著咽氣的何婉兒,默默撿起地上打翻的蜜餞,撿起一顆,放在鼻息間嗅了嗅,他猛然睜大眼睛,隨后皺了皺眉,好想知道了什么,頭也不回地離開死不瞑目的何婉兒身邊。就在他離去之后,一個神秘的影子,躲在暗處,靜靜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小聲呼喚道:“寒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