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笑開得可不輕。
一個人在恐懼的時候往往會暴露內心的秘密,柯策斯沒有去懷疑侏儒話中的真實性,轉而思考起整件事情。
港口的統治者是個女人?
在游戲攻略里,海盜船上是禁止出現女人的,因為海盜們深信她們會在海上帶來不幸。這個臨近三條運河的港口也是如此,同樣遵守這種傳統規則,那么問題來了,一個女人是怎么避開規則,坐上統治者之位的?
與此同時,侏儒又是怎么知道的?
柯策斯想不出個所以然,他決定另找突破口。他換上一副恐怖的表情,慢慢脫下嚴實的黑色兜帽,露出那張被燒過般臉孔,活生生地暴露在侏儒的眼中。
他問了一個本不會問出的問題:
“你是不是……偷看過城主?”
侏儒的情緒如洪水決堤般,猛然崩潰。它矮小的身軀抽搐著,嘴里吐出些許白沫,話語不清:“這不關我的事啊!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怎么會知道她是女人?我只是個長不高的侏儒!”
它沒有否定呢。柯策斯笑了笑,沒有再去找它的麻煩。
重新蓋上兜帽,柯策斯輕輕用法術擦去臉上的魔法妝容,他嘴角上揚,仿佛一個實施惡作劇成功的小孩。
踱步離開,柯策斯回到街道上。抬起頭,天邊的彩霞已經下沉到山尖,火燒云般的紅色一點點浸染到天幕的全身。
夜色,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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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策斯站在樓頂,俯視著逐漸散盡的人群。臥室里的亞歷山大睡得很熟,柯策斯趁著這個時間來到樓頂,準備尋覓那些怪物的蹤影。
等待著月光來臨,柯策斯卻感覺哪里不對勁。
沒有預想中的月白色輕紗降下,疑惑的柯策斯抬起頭,在山頭上升起的卻并不是銀月。
仿佛離去的彩霞又回來了,回來的時候以一種更為艷紅的姿態。遠處的山頭上像是經歷過一場腥風血雨的戰爭,把一切都染成了紅色。紅色蔓延,將整座港口包裹在其中。
血月!
柯策斯的瞳孔驀然放大,一輪猩紅的圓月投映在他的眼中。
與此同時,港口的怪物才開始蘇醒。
小巷里開始回蕩著呼哧呼哧的呼吸,樓道間的木板發出咯吱的牙酸聲,門扉處有影子在晃動。噩夢被潮水送來,在沉睡的港口里成真。
這才是真正的群魔亂舞,昨晚跑出來的不過是提前醒來的東西。
耳邊傳來了潮水的浪聲,一遍遍拍打在柯策斯的腦海里。柯策斯的記憶有些混亂了,他似乎在哪里也見過這血月。
就在他愣神之際,忽然有另一道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響起。
“跟我來。”
那人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魔力,讓人不知不覺就順承對方的意志。
而且……這聲音似乎很熟悉。
在血一般的潮水聲中,柯策斯依舊是懵懵懂懂地向前奔跑。他不知道身邊咕嚕咕嚕響的聲音是什么,也不知道腳下那一攤攤紅色液體是什么,他只知道……跑。
前面有一個人,也在跑。
眼前的這人穿著一件破舊的灰色袍子,袍子上有許多補丁,其中,甚至還有一個小熊圖案的,看樣子很是滑稽。
但柯策斯卻笑不出來,因為他似乎又想起了很多事。他是不是也曾在一個這樣的血月里,跟著一個人跑?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那時候和他一起跑的人又是誰?
柯策斯越是想,腦袋就越疼。不一會兒,他已經有些知覺迷糊,腳下的步伐也開始錯亂起來。
“到了。”那人轉過身,一把扶住了差點摔倒的柯策斯,語氣和善地說,“我們進去再說,外面很危險。”
對方推開陳舊的門,里面只有一些簡單的家具,但他們的目的并不是這里。柯策斯慢慢地走,在對方的帶領下走進了一條往下延伸的密道。
柯策斯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對這個人提不起一點戒備之心。似乎他們已經認識了好久,大家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了一般。
“這里……是哪里?”柯策斯憋了好久才說話,“外面……是怎么回事?”
此時突然又有聲音炸響:“托普,來客人了?”
一名樂師打扮的男人走到柯策斯身旁,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來客人了,我們也不能怠慢是不是?兄弟們,我們來一首表示歡迎好不好?”
“好!好!”
帶領柯策斯來的那人歉意地笑了笑,“本名托普?戴爾,歡迎參加我們的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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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遠似近的小提琴聲再次如潮水般回響,與其一同響應的還有各種樂器。黑鍵架子鼓,魔琴,機械海螺等樂器齊聲奏響,柯策斯的靈魂都似乎被抽離出來,漫無目的地游蕩。
一直游,一直游,柯策斯在海中游著游著,忽然發現了一片陸地。
身邊傳來一名男子的叫罵聲,他渾身濕透,“這群該死的精靈,發起狠來簡直比海盜還要可怕!”
柯策斯有些懵,自己不應該是在港口里尋找破局的線索的么?
“爵士先生?”男子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您沒事吧?”
“沒事。”柯策斯也奇怪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再快點,圣泉就在前面了。”
“好的。”男子回答道,“要是精靈們知道他們世代守護的精靈寶物之一最后還是被我們摸了,怕是要氣死不可。哈哈,想想就解氣。”
柯策斯點點頭,似乎在認同男子的話。
兩人爬上了岸,岸邊的土壤很潮濕,踩在上面似乎會有熒光出現。
“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您剛剛在說什么?”男子忽然問,“爵士先生?”
“我只是說,這圣泉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那當然。”男子拍拍胸脯,“我托普?戴爾可是大家族的男人,這關乎到整座鎮子安危的寶物,我怎么可能會拱手讓給別人?”
“不,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柯策斯很嚴肅地說,“我的意思是,即使死,也不要給別人。”
“呃,有那么嚴重嗎?”
“圣泉,它其實除了能治愈傷勢之外,其實還有一個令人垂涎三尺的作用。”
“什么作用?”
“某種程度上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