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成一介書生,又是年幼青年,怎能反抗得了正值成年,武將出身的皇甫嵩,只得雙手護著身子,不解問道“族兄為何打我?”
“為何打你!”皇甫嵩怒道:“你說為何打你?!被矢︶赃叴蜻吪?“你知不知道,你去洛陽這些天,這幾個賊人險些侮辱了嬸嬸。身為獨子不在家中盡孝,反而為了不相干之人千里迢迢去洛陽裝圣人,你說你該不該打!”
“回來之后不先去問候嬸嬸,反而想把這群賊人尸首放下來?!被矢︶源蛑蛑簿屠哿?,輕輕踩了兩腳,繼續道:“別人殺你全家你還想裝圣人是嗎?以德報怨是吧?這七個人的尸首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放下來,否則我必一劍殺之!”
話必,皇甫嵩雙目通紅的瞪著看熱鬧的鄉親與府中僅有的幾個老弱仆人,兇狠的目光嚇得他們倒退了數步。
皇甫嵩把皇甫成從地上拽了起來,向書館內走去,進了皇甫成房中,皇甫嵩將皇甫成丟在地上,自己坐在席上,靜靜看著皇甫成。
皇甫成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衣衫,坐在地上看著皇甫嵩,問道:“方才兄長說的可是真的?”皇甫成見皇甫嵩未曾答話,自是知曉所問的答案,低著頭不再說話。
“抬起頭來!”皇甫嵩看著皇甫成,雙眉緊皺,不怒自威,張口說道:“尚君,叔父為人節儉,以德服人,家中只有些老弱仆人,此番若不是我碰巧來向嬸嬸辭行,嬸嬸必定受辱而死,屆時你到何處后悔去!”
皇甫成聽了,雙目無神,呆滯的看著皇甫嵩。
皇甫嵩繼續道:“嬸嬸一屆婦人,心慈手軟,你卻不是,若是不殺賊人立威,日后怕是誰都敢欺壓我皇甫一氏。那些賊人尸首便吊在樹上驚醒他人,讓別人看看得罪我皇甫一氏的下場?!?p> “叔父如今乃是朝廷中郎將,持節關西,已不同于往日。”皇甫嵩緩緩道:“我皇甫一氏乃是安定大族,豈可家中沒有護衛仆從?從明日開始,你便在逃難百姓中找尋些青壯以做護衛?!?p> “可養仆從護衛豈不是太過浪費?”皇甫成問道:“父親以德服人,他人豈會欺壓我皇甫一族。”
“啪!”皇甫嵩狠狠地扇了皇甫成一耳光。怒道:“叔父可以以德服人,能以德服畜生嗎?那群賊人在侮辱婦女時還會管你是誰?浪費?不浪費嬸嬸就會死,你再給我說一句勤儉節約試試!”
皇甫成一文人,此刻卻是被皇甫嵩說的啞口無言。
“手無縛雞之力,弱不禁風,堂堂男兒豈能如此!”皇甫嵩恨鐵不成鋼,雙手把皇甫成扶正,看著皇甫成的眼睛說道:“從明日開始好好習武,保護好嬸嬸?!?p> 話必,皇甫嵩向外走去,留皇甫成一人在房內靜靜待著。
……
各郡太守為安定民心,早已將皇甫規領軍前來平定叛軍一事傳遍整個涼州,王越與張恢二人聽后便向皇甫規大營而來。
“將軍。”傳令兵道:“營外有兩名男子帶一老婦求見將軍!”
“莫不是義真來此?只是其余人是何人?”皇甫規想著,向傳令兵道:“喚其進來見我?!?p> “皇甫公!”王越進了營帳,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安睿!”皇甫規看到王越甚是欣喜,說道:“莫不是段颎一事已有消息?”話必,目光轉向王越身后的張恢與張母。
王越聽了,連忙向皇甫規介紹道:“皇甫公,此二人乃是郭閎幕僚張恢及其母張老夫人。”
“見過皇甫將軍?!睆埢职萘艘话?,不等皇甫規說話,搶先道:“將軍,我家母親久經顛簸,將軍可否……”
皇甫規為人大度,未曾怪罪張恢無禮,向帳外喊道:“來人!帶張老夫人前去休息?!?p> 帳外一軍士領著張老夫人走遠后,張恢跪倒在地,哭著對皇甫規說道:“將軍,他日我死后,望將軍善待我家老母,令家母能安度晚年,作為回報,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皇甫規扶起張恢,王越聽了張恢所說,甚是詫異,不解道:“如今你與你家母親方才逃出生天,為何又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
“郭閎發現我家母親被我救走,必定先下手為強,將這些年所有罪責推到我身上?!睆埢挚嘈Φ?“我早已是必死之人,助紂為虐禍害百姓,也是罪有應得。如今茍延殘喘至今,不過是為了我家母親罷了。”
“啊?”王越憤憤道:“即便是死,也是郭閎那狗官該死,你只不過是遭人脅迫的從犯罷了。”
“王小兄弟,你是太過單純?!睆埢挚粗踉剑瑖@了口氣道:“我也曾如同你一般,只是……哎!仕途宦海少不得此等規則,我一介書生,勢單力薄,若是上官有罪,如我這般之人便是第一個上去頂罪的替罪羊。郭閎乃是世家子弟牽連甚廣,只要不涉及更上層的權利斗爭,豈會輕罪?”
皇甫規聽了張恢的話,回道:“你莫要如此悲觀,朝廷亦有許多清流之士,定能懲處郭閎!”
“皇甫將軍?!睆埢挚戳丝椿矢σ?,拱手道:“將軍賢名傳遍涼州,卻是不懂這宦海沉浮。大漢天下,乃是天子與世家大族共治天下,律法只不過是用來約束尋常百姓罷了,皇甫將軍莫不是未曾聽過董宣?”
“這……”皇甫規嘆息一聲:“哎!”
“董宣是何人?”王越不解問道。
“董宣乃是光武帝時名吏,不畏強權?!睆埢纸忉尩?“湖陽公主奴仆仗勢殺人,論罪當斬,湖陽公主包庇惡仆無人敢去抓人,董宣當街攔住公主車架,親手行刑,當著湖陽公主的面斬殺惡仆?!?p> “董宣為官,秉公執法,府衙之前無一人擊鼓申冤。但卻因得罪皇室權貴,得罪世家大族被后世人寫為酷吏,永留污名于世?!睆埢挚嘈Φ?“律法乃是光武帝所制,董宣所作所為正是象征著皇權,然而實際上,強如光武帝,也不得不考慮天下世族權貴。何況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