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不過是個笑話而已。”張恢苦笑道:“如今即便有朝中清流之士相助,我也必死無疑,郭閎那斯做多也就免官罷了。”
“我不信!”王越看著張恢,轉頭又看了看沉默的皇甫規,雖然知曉張恢所言非虛,卻實在是難以接受。
“王小兄弟莫要氣惱。”張恢卻是看得開,繼續說道:“想我折腰于權貴,初心已負,助紂為虐,也應得如此下場。罪責在我,段颎必可無罪釋放,若是能用我之性命換得段將軍,也算是浪子回頭。”
話必,張恢轉頭看著皇甫規,拜了一拜道:“只是望皇甫將軍能善待我家母親,若是母親問起,便說我去博取功名了罷。”
皇甫規扶起張恢,點了點頭,隨后命人護著張恢飛馬前去洛陽,見馮緄去了,王越自聽了張恢所說,便坐在地上發愣,不知想著什么。
“安睿!”皇甫規對王越喊了一聲,把發愣的王越驚醒過來。“莫要再想了,我已命人將張恢送往太常馮緄大人府上,馮緄公正賢名,或許此事還有轉機。”
王越知曉皇甫規只不過是在寬慰他而已,但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安睿,如今我等只能安頓好張母,至于其余諸事,朝中清流重臣自會安排。”皇甫規對王越道:“你且去將張恢之母送至我家,便對張母說,張恢已為我府上幕僚,已破羌敵,寬慰其心。”
“諾!”王越應和了一聲,出了營帳,架著馬車護張母向安定而去。
……
果真不出張恢所料,郭閎見張母已被救走,連夜命人上下打點,賄賂宦官,將所有罪責推到張恢身上。
“陛下!”宦官左悺上前道:“涼州刺史郭閎上書,言其府中幕僚張恢貪墨軍糧,魚肉百姓,被郭閎發現后畏罪而逃,郭閎治下不嚴,今上書請罪。”
“竟有此事。”天子劉志怒道:“一小小幕僚便敢目無王法,若不加以嚴懲,日后何人還會正視律法?速速命人將張恢通緝……”
“陛下!老臣有本啟奏。”太常馮緄上前道:“張恢不過一幕僚耳,豈會敢貪墨軍糧,陷涼州于危難,此事必有蹊蹺。據我所知,郭閎此人魚肉百姓,陷害段颎,張恢便是那關鍵證人,此事定是那郭閎先下手為強,狀告張恢以便殺人滅口,不如將此二人一同收押問罪。”
“陛下,臣以為太常大人所言甚謬。”左悺回道:“其一,若是郭閎欲殺人滅口,為何不悄然而行,那張恢不過一書生,一州刺史殺之當易如反掌,如今反而大張旗鼓,此必是郭刺史問心無愧,若是因此問罪于郭刺史,必寒天下臣子之心,還望陛下三思。”
一時間,殿上眾人爭論不休,天子聽了甚是惱怒,一拍龍椅,眾臣靜聲,只聽得天子緩緩問道:“王愛卿有何見解?”
問的自是王甫,王甫身為宦官,卻左右逢源,既不得罪眾士大夫,也不被諸位宦官反感,遇到兩派之間爭辯從不主動摻和,然而正是因此,天子正是看重此人,如今遇天子問話,只好硬著頭皮上前答話。
“回稟陛下,臣認為……”王甫眼神一轉,細細思索兩方沖突,說道:“郭閎是否有罪還需細細商榷,但如今卻可知曉段颎兵敗乃是軍糧未至,情有可原,不如一面命人詳查張恢郭閎一事,一面命人詢問段颎,以正其冤情。”
天子在坐上聽了,不禁點了點頭,殿上眾臣子聽了,也都滿意,收了郭閎財物的眾宦官對郭閎有了交代,清流士大夫亦是救了段颎,兩方各有所得。
“既如此,便由王愛卿去詢問段颎,問涼州一事。”天子對王甫說道。
“臣遵旨!”王甫拜道。
數日后,王甫攜圣旨當初段颎,向其問道:“段將軍,天子知曉你有冤屈,故而命我前來問你敗于西羌一事詳情,你可細細說來。”
段颎自被免官以來,細細審思自己,若是當日聽帳下軍士所言,必不會有敗。
“陛下仁義,我卻辜負了陛下信任。”段颎回道:“若是當日謹慎用兵,豈會敗于西羌,陷涼州于危難,此刻乃是我罪有應得,望大人回秉天子,來日還望陛下給我段颎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可我曾聽聞,段將軍乃是因糧草不濟,這才敗于西羌之手。可有此事?”王甫問道。
“糧草不濟?”段颎清笑了兩聲道:“為將者,敗了就失敗了,說什么都是借口。”
“這……”王甫起身,看段颎不想再說話,便拜了一拜道:“將軍高義,我必如實回稟陛下。”
王甫說完,便向外走去,路過牢門,回頭對段颎說道:“在下名叫王甫,來日將軍若有困難,可來尋我。”話必向外走去。
……
安定,朝那。
皇甫成遭皇甫嵩訓罵后細細反思了數日,清醒之后前來尋母親馬氏。
“母親可在屋中?”皇甫成向門前兩個侍女問道。
皇甫嵩自那日起,便養了眾多侍女護衛,以護府上安危。
“公子!”侍女行了一禮道:“夫人……”侍女左右看了一眼,悄聲道:“夫人自那日見了血腥,受了驚嚇,尚在屋中休養。”
那日皇甫嵩連殺數人,將手腳挑斷,舌頭剜出,嚇到了馬氏。
“受了何人驚嚇!”這是身后一男子怒道,皇甫成定睛一看,正是皇甫嵩。
“大人,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婢女聽到皇甫嵩的聲音,連忙跪了下來,哭道:“大人,饒了奴婢吧。”
“身為奴仆竟敢在身后嚼主人舌根。”皇甫嵩拔出劍來,雙眼瞪著婢女道:“不懂尊卑有序之人,今日豈能留你。”
“咔!”房門打開,馬氏從屋內走出道:“義真,莫要如此!”
“嬸嬸!”“母親!”
“夫人救我!”婢女見馬氏出來,連忙跪倒在馬氏身下,抱著馬氏小腿哭道。
“義真!”馬氏把婢女拉到身后,怒道:“義真,前些天賊人確實該死,你殺了便殺了,今日婢女不過說句話你也要拔出劍來,殺心豈可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