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芒初只能認命地耷拉著頭,教室還沒出,心里已經開始想起了千萬條應付校門口陸泊雙的理由,畢竟從最開始陸泊雙就對沈琛不太友好,汀鄉醫院那次的電話被他撞見后就更別提了,最后宋芒初一咬牙一跺腳,英雄赴死般雄赳赳氣昂昂地踱步向校門,構思起站在他面前時的場景——
“陸泊雙,我和你說個事!”
懶懶地倚在樹干上的陸泊雙起身向她走來,伸手自然地接過她的書包,“走吧,回家路上再說?!?p> “我馬上要和沈琛去買書,幫班級一起買,就先不回去了?!?p> “不行?!标懖措p依舊是明清那樣的專制獨裁,一口回絕了她。
“你怎么能這樣禁錮我的自由生活?我告訴你你這樣可是犯法的!所以你得同意才行,不然我就告訴蘇阿姨!”
最后結局是她大獲全勝。
千算萬算,沒想到這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
是這樣的,宋芒初快到校門口時,恰好碰到了與林小奈拉拉扯扯不清的蘇子禾,林小奈滿臉慍怒地把蘇子禾伸在半空中的手打了下去,向來游走于各個女生之間的蘇子禾正尷尬地手都不知該如何擺放,看到宋芒初簡直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馬掉頭朝她撲了過來。
“小芒初,你要不要去找泊雙,我也要找他,我們順路一起吧?!?p> 宋芒初莫名其妙地瞥了蘇子禾一眼,旁邊的林小奈大概急著回家,本想和她抱怨什么的想想還是沒講,只面容糾結著打了聲招呼就繼續往前走了,于是蘇子禾便是不請自跟在了她的身后。
“小芒初,我和你說呀,我們班老班本來留了一堆事讓班干做的,泊雙作為班長肯定應該留下來,結果你猜怎么著,他直接回絕了,他說他下午家里有事,其實他家里根本沒事而且幾個班干一起做事根本耗費不了多久,他就是想著他得接你放學才拒絕的......”
宋芒初按捺住心下悻悻,低咳一聲,“蘇子禾,我還沒問你你和小奈是怎么回事。你別一見到我就開始陸泊雙個不停?!?p> “啊,這個,你知道的我這個樣貌肯定人見人愛對吧,誰曉得那次運動會我寫了我QQ號等了好幾天林小奈都沒加我,我只能迫不得已地去加她了......”
見蘇子禾終于不把注意力放在陸泊雙身上,宋芒初才小聲嘆了口氣,之前還在腦海里栩栩如生的人民起義剎那成了被冷水一澆緩緩燃氣蒼炱的枯木枝。
她想著陸泊雙因為她沒有做好班干的職責而她馬上還得和沈琛去買書便不知該如何開口接蘇子禾的話了,甚至連林小奈的事都沒過多關注,她慢吞吞地對自己說,等開學以后她再好好問問林小奈吧,于是便放任自己心不在焉地聽著蘇子禾的叨叨,然后路都不看地跟著他去找陸泊雙,揉著太陽穴開始思考起新的措辭。
直到蘇子禾倏忽止聲,宋芒初才硬生生把自己脫離編了個八九不離十的正經闡述里拔了出來,她狐疑地抬起頭,和想象里的一樣,她毫不意外地注意到陸泊雙懶懶地倚在樹干上,不過現實還是和想象發生了一點偏差——柳檸正款款向陸泊雙走去,旁邊跟著的還有一群女生。
本著不多管閑事的心態,只瞥了一眼,宋芒初就繼續低下頭完善起馬上到陸泊雙面前的那番已經思考了一路的措辭。
“那個,陸學長好,我是柳檸。”說罷柳檸臉頰微紅地遞陸泊雙一小個牛皮紙信封,“我是新聞組的組長,信里有著對陸學長的一些問題與采訪,您可以填完后交給我,我在高一二班,你之前還送過我回家。”
“當然若是陸學長能親自接受我的采訪自是最好,只是不知能否為了我們這期的稿子借一步采訪一下陸學長呢?”最后一個呢字柔意綿綿,卻又婉轉千回。雖說是新聞組的采訪,但信封封口處的粉色愛心早已出賣了她的心思。
人潮往返,學生們大多抱著最后半天不玩白不玩的心態成群結隊地嚷嚷著,因此在陸泊雙眸光落在一向喜歡往外瘋跑的宋芒初身上的時候,便已經盡數了然了。她下午不是要出去和朋友放松,也許是打算在家好好突擊補習一下上學期落下的?
宋芒初正低著頭朝這邊挪動過來,旁邊的蘇子禾則是在看見柳檸等人的時候嘴巴張著到現在還沒收回去,他三步并一步地過來攬住陸泊雙的脖頸,“你怎么回事,小狐貍都要過來和你一起回家了你在這怎么回事呢?”
陸泊雙回味起他剛剛的想法,還沒啟齒唇角已經上揚起弧度了,他抬眼看了一眼精致信封上的粉色愛心,又望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宋芒初,沉吟片刻,以一副看破不說破的姿態接過了信封。
這時宋芒初剛走近陸泊雙,看著他接過信封也沒說什么,只皺著眉裝作沒看見上面醒目的小愛心,“我先不回去了,地中海讓我給班上買一下馬上月考要考的名著?!?p> 陸泊雙唇邊的弧度驟然收回了,他偏頭靠著蘇子禾的肩,“子禾,這就是你說的她要和我一起回去嗎?”蘇子禾急忙對著垂著頭的宋芒初擠眉弄眼,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我想應該不會讓你一個人去吧,最少也得再多個男生?!标懖措p的手慢條斯理地把玩著信封,欲拆又不拆,旋即,他低沉的聲線好像被卷進綢繆永夕,再開口,已是浸透了粼粼寒光,“是沈同學吧?所以又這么讓我等著然后再和我說句不需要你了?”
陸泊雙的第一句話其實還是略微壓低聲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的,偏偏第二句話又毫不留情地撕開綾羅楚楚的一角了,像是自汀鄉醫院的輸液室走廊后一直積攢到現在的刻薄猛地迸發。
旁邊的柳檸幾人探究的目光即刻如芒戳背,宋芒初的臉色驟然白了下來。
明明她整個暑假都和沈琛只單聯絡寥寥,這次出去還是地中海的要求,難道借幾次和沈琛關系密切被陸泊雙撞見他就可以次次把這些指責說得猶抱琵琶半遮面呢?他來接送難道是她要求的嗎,既然不是他又憑什么借著這點來大做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