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致最近陷入了一種她以前從沒有過的狀態。
晚上下班回家，她不再刷劇玩游戲了。她打開文檔，就這樣坐在電腦前，一會發呆，一會猛敲鍵盤。
導演先生最近似乎不那么忙了，幾乎天天他們倆都有聯系，時而說說關于創作的事，時而漫天瞎聊。
就這樣，過了一段怪異而又有規律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劉致把她修改的第十七個版本的劇本給邱文博看了以后，他跟她說：
把工作辭了吧。
你養我啊？
劉致當時差點脫口而出的是這一句熟悉的電影臺詞。
邱文博接著說：“朝九晚五的工作以后再慢慢做也不遲。不如趁著年紀還沒多大，再挑戰一下自己吧。”
到我的團隊來干活，在這個圈子開始活動活動，長長見識。
邱文博然后說。
這肯定是再好不過的好事了。
不過……
“為什么是我？”
劉致感覺自己的眉毛都要纏在一起打架了。
對蕭琪把事情說了一遍后，她在視頻那頭聳聳肩。
“導演嘛，他們總是有些獨到的眼光。你不相信自己，是你看不到他看到的東西而已。”
“……你覺得是什么東西？”
劉致不自信地問。
盡管她卯著《凌天》的故事，自顧自地寫了快二十個版本，但她……
總感覺還達不到被人“賞識”的標準。
平時跟邱文博就是交流嘛，學習一下，請教一下。
“不知道。可能是美貌？”蕭琪冷不丁地湊近了鏡頭，饒有興致地說，“雖然跟現在的我沒法比……但也還是不錯的了。邱導有眼光。”
“照你這么說，我還應該有才華的加成，而且特別的善良，所以顯得我是個特別的女人，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劉致搖頭晃腦地跟著說下去，然后呸了一聲，“我以為你不看那種傻白甜的偶像劇。”
“怎么了，我實話實說啊。”蕭琪駁回，“我覺得你挺好看的，別人不懂欣賞的話，那全都是他們的錯！”
“我……”
我是不是該感動一下？
能讓一個女明星這么夸，劉致不僅感到受寵若驚，更是質疑其對“好看”的標準是不是定得太慈善了。
嗯，如果把顏值水平比作富有程度，劉致覺得，那么蕭琪對自己的夸獎，確實是慈善家的做法了。
“當然啦。要是你鼻子再整得挺拔一點，鼻尖精致些，墊一墊額頭……會更好。”
蕭琪蹙眉看著劉致的臉，似乎在認真代入整容醫師的角色。
“……”
“老板，快到時間啦！”
鏡頭外有把聲音在喊蕭琪，一聽就是小茗。
蕭琪回頭應了一聲后，又對著旁邊的鏡子打量了一番。
“不過，我跟你說啊，到最后你會發現還是一點都不整的好。“
忽然又像想起什么，蕭琪對劉致指指自己的鼻子。
“喏，你看我這個鼻子，就弄了好幾次。剛開始都挺滿意的，后面總覺得哪里不好，又再去弄。反反復復，我現在還覺得，這個鼻頭的形狀不夠好。”
“有時候想想，那時候做完第一回，就已經很完美了。或者說，不完美的本來就不是我的鼻子。”
“對自己不滿意的人，永遠弄不出個滿意的鼻子。”
跟邱文博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這卻是劉致第一回到邱文博在BJ的工作室。
這一處套三的商住房，里面也就不到十個人在辦公。
“在這里常駐的同事主要就是辦理一些事務性的工作。”小詹簡單給劉致介紹了一下，順便也方便她跟工作室的人打招呼，“大陶，陶志宇，記得吧？那時候你去醫院配鏡，他后來也跟著邱導過來的。”
劉致點點頭。
“你好你好……”
她不記得大陶，但這不是腦子的鍋，是高度近視的人日常社交中時不時會遇到的情況。
大陶高高瘦瘦，小詹比他矮一頭，但塊頭看看比他壯實。
邱文博這兩個助理有種莫名的CP感。
屬于一碰上面就會互懟的那種，比如說現在劉致看到的。
小詹：“邱哥呢，怎么沒看到他？”
大陶：“自己不會看？叫什么邱哥叫邱導。”
小詹：“我要是看到了還要問你呀，快告訴我啊，別耽誤事。”
大陶：“你要是認真看了，就會發現邱導在里頭打電話。”
小詹：“我去，關著門我哪知道啊。”
……
被晾在一邊有點尷尬。
不過幸好，這個時候邱文博打完電話出來了。
“來了？進來吧。”
劉致點點頭就跟了進去，那兩人還在背后低聲互掐。
辦公室縈繞著淡淡的煙味，劉致的目光自然地落在桌上的煙灰缸，里面的煙頭不多。
“還行？我不經常待在這，所以辦公室里煙味也不是很大。坐吧。”
邱文博察覺到了她的目光，邊說邊示意她在沙發落座。
“這邊主要是個事務性的地方，是我小姨在幫忙打理的。你只要記下這邊幾個人的電話號碼，有事聯絡，也不用怎么上來。”
劉致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之前還沒跟你說往后的具體安排，只叫你先過來看看——但是現在，有活兒了。”
他揮了揮手里的手機。
這么快？
劉致努力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卻還是揚起了一對眉毛，抿著唇繼續點頭，“嗯。”
準備好迎接挑戰吧！
她在心里給自己打氣說。
“我接下了全世主投的一部網劇，就在剛剛。”
他的意思是剛剛在屋里打電話就是為了這個事。
不過……
“電視劇？”劉致不解。
邱文博不是電影導演嗎。
“對，沒錯，就是電視劇。”他點點頭。
“可是……”
“可是我不是拍電影的嗎？”邱文博勾起嘴角，接下劉致的話，“嗯，但不代表不能拍電視劇啊。”
他繼續說：“主要是全世這次提出的想法很對我胃口，所以我答應了。”
這并不是很多導演會選擇的職業發展道路。
不過，盡管有時候一部作品可能可以改變創作者的一生，但光憑一條履歷就框定了未來的走向也是很局限的看法。
“平時你都是宅在家刷劇吧，都是用什么視頻網站？百由有用嗎？”
劉致搖搖頭，“很少，我有銳影的會員，那上面的東西也比較全，就比較少用別的。”
這年頭，大家看電視劇都是倍速跳著看的，又還有什么理由要忍受越來越長的廣告？花點小錢充個會員，買斷這片頭的一兩分鐘，也能有更多的視頻資源，偶爾能參與到給愛豆打榜的活動中去，何樂而不為。
不過嘛，買就買性價比最高的那家，不必要的冤枉錢還是能不花就不花的。
百由視頻是“入行”比較晚的一家視頻網站了，自然是搶不過早幾年就搶占吞并形成格局的幾家視頻網站了。
“你不知道吧，百由就是全世名下的。”邱文博說，“全世什么都有，但是視頻網站是前年才開始做的，這個起步已經是晚了。”
沒錯。是太晚了。
劉致認同，現在的視頻網站主要就是以銳影、網迅、樂船三家憑借著不同的業務側重點瓜分市場，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經穩定，剩余的幾家則被擠到一個很小的角落。
百由也在那個小角落里。
沒想到是全世自己搞的視頻網站……他們是怎么想的？搞個視頻網站是想健全他們的產業鏈嗎？
“沒必要非要自己做吧？”劉致困惑道，“和別家合作不就好了？”
吃力不討好啊。
“嗯，我猜他們也是一直猶猶豫豫，所以這個視頻網站前兩年一直是半死不活的。”邱文博說，“不過今年他們從網迅那挖來了一位管理，所以這方面的戰略部署也就變了。”
“大體的意思是，他們是打算參考國外付費電視的模式，借用全世整個集團的資源，把百由打造成一個原創精品的付費視頻平臺。”邱文博說，“他們找了一批人，打算在接下來的一年，完成二十個左右的精品IP的制作，其中就包括我。”
劉致張了張嘴，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參考國外的模式……？可是像樂船這些，以前不也做過類似的嘗試，但是并不怎么見效嗎？”
“模式只是個框架。”邱文博展顏一笑，“好的故事要變成好的電影，得看落到什么人的手里。”
“這個挖來的管理這么厲害？”
“這人我有過幾面之緣吧。了解不多，但每次印象都挺深刻。”
“哦。”劉致也不知道再往下說啥。
“而且重點，”邱文博說，“重點是這二十個精品，給予了制作人員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他們規劃未來會發展成什么樣，我不知道。”邱文博說，“但只要給我一個這樣的空間就夠了。”
精品IP的項目產出，不僅僅是只在百由上獨家播映的網劇，還有綜藝節目、紀錄片等。
聽邱文博的意思，初期的規劃是網劇10部，綜藝5部，紀錄片2部，其他未定；再往后，會根據這些IP播出后的情況，衍生更多的東西，可能是包含某部大熱網劇里元素的綜藝，也可能是根據綜藝的模式，在全世線下的影視城展開的娛樂項目。
網劇不再“沿襲”目前電視劇動輒幾十集的慣例，比照電影的制作規模，制作出3-12集左右的劇集，你也可以做2集，可以做16集，這主要由制作人和導演方共同決定，但成品一定要是精品。
如果是做這樣的網劇，劉致想，真的還挺吸引人的。
不對，是因為要做這樣的“精品”，所以才吸引人。
百由的規劃未來會發展成什么樣，邱文博不知道。
但劉致想，有個人一定知道。
“我要進邱文博這個組。”
電話那頭的蕭琪還沒完全聽完劉致的話就說。
“你幫我想想辦法。讓邱文博那邊找我當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