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燈掉下來,應該不是偶然事件。”
聽到這話,劉致就有種不妙的感覺。
汽車在沿海的寬闊大道上奔馳,藍天無云,烈日下的風仍有一絲海的涼意。
去往醫院的路上,蕭琪跟他們說了一周前發生的事。
“……幾個月過去了,本來以為暫時擺脫了跟蹤,但沒想到還是收到了一封那樣的信。”
“他又給你寄信了……”劉致說,“是寄到酒店套房去的嗎?怎么……沒聽你說過?”
小茗給他們展示了她手機上的一張照片,是翻拍了一封信的照片。
“你也記得,之前那個‘帽衫’……他寄過來的東西都沒有那么‘正常’。”蕭琪說。
警察和蕭琪他們,后來都把之前跟蹤到家的那人叫作“帽衫”,因為當時監控拍到的影像中,那人就穿了一件灰色的帽衫,沒有別的明顯特征。
“帽衫”之前寄來的信件和物品,都會粘附一些個人的東西,多數是毛發。
信紙和文字都很詭異,有時候染了奇怪的顏色,有時候用很多不同紙拼湊在一起。
而照片里的這封信,正常得讓人詫異。
就是普通的A4紙,普通地被影印出來,沒有多余的東西。
“信是夾在一堆粉絲的禮物里送過來的,我們之前都有檢查過。這封信就是薄薄的一張紙,我們也沒看內容。”小茗在旁邊幫著解釋,“因為太不像‘帽衫’的行為了,所以,我們和警方都傾向于這不是‘帽衫’寄來的信,可能是有些粉絲的過激行為,也可能是一些人的惡意模仿。”
“所以,覺得不用太在意,對吧?”邱文博在旁邊輕聲說了句。
小茗點點頭。
文字內容就兩行。
“阻止我們相愛的人,我會一一除掉。你有沒有很開心?我們很快就可以遠走高飛,二人世界了。”
劉致念完,有點擔憂地看向蕭琪。
蕭琪:“就這么兩句話,紙上沒有任何別的痕跡,警察也鑒定過了。”
車上的幾個人陷入靜默。
“所以,你們是覺得,這次掉燈事故,是‘帽衫’做的?”邱文博說。
蕭琪抿抿唇,“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我直覺是——我這幾天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可是如果是他,他怎么混進來的?還在燈上動了手腳?”劉致把這些事聯系起來,不禁有點驚悚。
“小詹,一會到醫院,你給園區安保負責人去個電話,查查我們那個棚的監控。”邱文博問,“棚內現在是不是在修復破損的地方?也提醒他們留意設備和線路,注意安全。”
“明白,我一會就打電話安排好。”前頭開車的小詹說,“可是,老板,你們剛剛說的那個‘帽衫’,他的信里不是說除掉阻止相愛的人嗎?這,為什么是你啊……”
“……”邱文博哼了一聲,“我又不是變態,我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我覺得也是。”劉致喃喃道,“而且什么相愛的人啊,這不都是‘帽衫’想象出來的?”
阻止相愛的人?
“帽衫”腦子里到底有一出什么樣的大戲?
劉致抬眼看蕭琪,盡管她臉色比之前好多了,但眉間緊鎖的那份氣息仍能讓人感覺到她的不安。
劉致覺得蕭琪才是需要去醫院尋求幫助的人。
盡管只是手劃傷,劉致和邱文博都安排了一個稍微比較全面的檢查。
不查還不知道,劉致還有點貧血呢。
劉致:……
劉致舉著裹著繃帶的手,另一手拿著報告,“……哎,有必要嗎?過度治療……你怎么樣?沒事吧?”
她湊到邱文博那邊看。
“檢查很健康嘛!想不到你作息那么不規律,指標還都正常……”
邱文博也舉起他的手。
“咦……?”劉致驚道,“你怎么手也包起來了?”
“被你撲倒的時候,手撐在地上,手腕就扭傷了。”邱文博面無表情地說,“還有背上,撞到墻上青了一塊。”
劉致:“……”
這……
就是說,燈沒把人砸著,她這不小心地一撲還把人給撲出毛病了……
“呃,剛剛在棚里你怎么沒說……嚴重不嚴重啊?”劉致小心翼翼地看向邱文博,“醫生怎么說?”
“說要這樣包著,至少三個月。”邱文博說,“不能活動,不能碰水。”
“嘶——”劉致倒吸一口氣,“三個月?這么久?”
邱文博斜撇了她一眼,“對啊。你看,這會耽誤多少工作?”
劉致心里內疚,但也只能討好地說:“哎……哎,剛好這一個多月忙完了,您可以調養調養,休整休整。”
“哼。”邱文博盯著她說,“我這幾個月手不方便,你這個罪魁禍首可要跟著我當我的左右手。”
“?哎?我……”
我也是好心啊,雖然辦了壞事兒,可——
“你不就是傷了左手,怎么還要當左右手……”
看了眼邱文博的眼神,劉致后邊的話越說越小聲,最后變成假裝沒說過。
兩人就這樣坐在醫院的排椅上,安靜了一會。
“這感覺有點熟悉啊。”
劉致忽然說。
邱文博轉頭看她,看到她也看著自己。
劉致摘下眼鏡,“對了,這樣感覺更熟悉。”
一個聲音好聽、長得好看,但此時看著有點模糊的邱文博。
一年多前,他也要求她上醫院做檢查,也是劉致認為的“過度治療”。
“剛認識那天,你也傷著手了好像。”劉致說。
“被小安的粉絲撞的,脫臼了。”邱文博平淡地說。
……
這個男人,手經常受傷啊。
“你這胳膊,以后應該成為重點保護對象。”劉致訕訕地戴回眼鏡。
“那回好得快。”邱文博說,“你記得你那天還說什么了么?”
“說啥?哪句?”
“你說……‘沒想到您長得那么好看’。”邱文博說,“說我聲音好聽,人又帥。”
劉致點頭,“對,我從小就愛說實話。”
“……你那時突然的一句還真的挺讓我意外的。”邱文博無視劉致那副大言不慚的樣子,“你剛剛也那么覺得嗎?”
剛剛也那么覺得?
劉致回想了一下剛剛,又回想了一下剛見面那會兒,想起她那句話是她剛戴回眼鏡,世界一下子清亮的時候說的,就明白了。
“當然,這還用說么?聲音好聽,人又帥,還有才華,你不僅天賦難得,還異稟得人神共憤。”
劉致想,老板最近到底是變得自戀了,還是越來越不自信了,老問她這類型的問題,于是又放了一通彩虹屁。
邱文博搖搖頭。
“你現在都是因為我是你老板才那么說的。不真誠。”
劉致:……
天地良心,她從小就愛說實話,每一通彩虹屁都是認真地放的,他居然還覺得不真誠?
在劉致無言以對的時候,小詹出現了。
“老板,”小詹說著,還瞥了一眼劉致,似乎在奇怪她表情怎么怪怪的,“園區內和攝影棚周邊的監控都看過一遍了,這兩天都沒發現什么可以的人出現在附近,出入攝影棚的人都能和人員名單對上號。”
邱文博皺眉。
難不成“帽衫”還混進了工作人員里?
邱文博又問了事故的緣由找到了沒有。
“查看的人說,固定的螺口螺絲松開了,電線的斷口疑似有被老鼠咬破的痕跡。其實也不排除意外的可能。”小詹說,“不過,園區管理方那邊堅稱設備線路都有定期檢查和維護,同時也說園區安保嚴格,不會放任何可疑的人進來。”
邱文博搖頭。
“那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排查了嗎?”邱文博說,“有沒有最近才加進來的?”
“有幾個臨時雜務工,但都是本地人,以前也給不同的劇組干過活。”小詹說。
真是鬼了。
難道真的只是意外?
可劉致總覺得,“直覺”這碼事,雖然看著似沒什么根據,但最能把背后隱隱約約的東西聯系起來,找到大概的方向。
一定要警惕起來。
邱文博思量片刻說:“我給徐彥雄打個電話——他應該已經跟百由反映情況了,我覺得有必要把蕭琪收到信件的事也跟他們說說,考慮停拍——”
“不要停拍。”
蕭琪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了來,“沒必要讓他們知道我收到信件的事。”
“可是你現在就處于未知的危險中,而且,”劉致非常不同意蕭琪的話,“‘帽衫’的信我們也看了,他這種滿腦子妄想的人,很難說他會做出什么事,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面臨危險。”
蕭琪笑了。
“不,你們會這么想,都是因為被我之前的話影響了。”
“我就是當時被嚇著了。其實平靜下來細想,就會發現這就是個意外,是我把一些想象強加給你們了。現在更應該做的就是向園區管理問責索賠,這就是他們設施安全維護的疏忽。另一方面,只要重新對棚內全面檢查,確認安全無虞,就可以繼續拍攝了。”
劉致充滿不解地看向蕭琪。
為什么忽然說法變了?為什么堅持拍攝?
“那封信,明明白白地寫著恐嚇啊!”
劉致當真不解,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
蕭琪搖頭,只是看著邱文博。
“邱導,我承認這是我的不對,我誤導你們了。你應該多少知道,藝人偶爾收到這種信很正常,有個別粉絲會臆想很多事,但不代表他們真的能實踐。‘帽衫’確實存在,但這封信完全不是他的風格。是我驚弓之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