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車廂猶如下餃子般擠滿了人，周遭很吵鬧，夾雜著母親訓斥小孩的聲音，上班族打電話的聲音，還有些嬉笑打鬧聲。
殷洛感覺到身后有一股熱源貼著自己，心頭一驚。
她不自在的朝前小挪了一步，但那熱源隨后也不依不饒的貼了上來。
殷洛蹙眉回頭。
一股充滿惡臭的氣息鋪散在她臉上。
很難形容那種味道，腐爛，煙草，牙垢，一切不美好的詞似乎都在描述。
殷洛匆匆一瞥下沒看清面容，只記得對方的眼神。
那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眼神，如行尸走肉，如酒林肉池。
殷洛喉嚨一時有些惡心。
但她沒想到令她惡心的事還在后面。
男人從她的回眸中似得到“鼓勵”，神情猥瑣的朝周圍看了一圈。
一手伸進褲兜，一手朝著殷洛的臀部摸去。
殷洛察覺到的時候幾乎要跳起來，她又驚又怕，心臟在左胸房跳得急促。
六神無主的緊緊抓住一旁林漠的衣擺。
“怎么了？”林漠低頭詢問。
在林漠低頭的瞬間，殷洛感覺貼在自己身上的熱源瞬間后退了。
殷洛踮起腳尖湊近林漠耳邊：“阿漠，有人......有人摸我。“
那兩個字很羞恥，但殷洛實在羞憤。
林漠低頭時也注意到了殷洛身后的那個男人，但當時他沒往這方面想，畢竟車上這么多人，偶爾的急剎車擠到了也是正常的事。
但聽殷洛這么一說，林漠眉頭緊鎖，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陰郁。
那男人許是瞧見林漠不過是個10多歲的小屁孩不足為懼，色心又起，咸豬手朝著殷洛摸了過去。
殷洛瞧著林漠臉色陰沉不說話，張嘴想說些什么，下一秒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慘叫。
還有阿漠的那聲高呼：“抓色狼！”
一時間，全車廂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們身上。
殷洛回頭瞧見那男人的手被林漠扭成了麻花別在腰后，因為疼痛男人雙膝跪地，面部扭曲。
“小兔崽子，別冤枉人！”
男人一邊矢口否認，一邊掙扎著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人渣。”林漠冷冷的吐出兩字，腳上暗暗朝男人使勁。
男人痛得也顧不上逞強了，“誒喲”“誒喲”的叫著求饒。
周圍人議論紛紛卻也無人敢上前來。
殷洛這才看清他的模樣。
30左右，黑色的頭發應該幾天沒洗了，一縷縷掛在頭上，戴著個黑色小框架眼鏡，眼神飄忽，穿著灰色的T恤和深灰色的褲子，鞋子已經臟得看不出顏色。
殷洛不敢和他目光對視，只覺得那樣看一眼也是臟了眼睛。
發生這樣的事，公交車司機第一時間聯系了警察。
來的是一老一小兩個警察，老警察瞥了一眼林漠。
那眼神讓殷洛很不舒服，仿佛他們才是犯事的人。
“你再不松手他這手可是要廢了。”老警察說。
“廢了就廢了吧，留著也是沒用。”林漠淡淡說。
殷洛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冷漠的表情，神情如同看死人一般。
老警察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后，冷冷的說：“松手，一切講法！”
“法律是為了公平，為保護該保護的人，而不是犯罪。”林漠說著，松開手一腳把男人踢翻在地。
“是啊，看著小孩才10幾歲的樣子，斯斯文文也不像壞的，肯定是這男人做了什么。”旁邊人議論起來。
“說不好，現在壞小孩也是有的。”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說。
“剛剛那小孩不是喊著抓色狼，這男人肯定是趁亂做了什么，不然全車這么多人，人家為啥只抓他。”
“聽說這男人摸了那女孩的屁股。”
“摸屁股？”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眼神在殷洛身上逡巡，“這小姑娘還挺漂亮，難怪找上她。”
“平白無故的為什么就摸她，可能她也有問題。”一個瘦削的女人說。
人群中有點頭認可的，有皺眉的，有觀望的。
殷洛覺得一下子自己成了全車的中心，是那種看笑話的中心。
她覺著有些難堪又有些局促，頭都快要抬不起來。
林漠眉頭緊鎖。
這時一個聲音冒了出來，脆生生的，但卻很堅定：“我看到了，是那個叔叔摸姐姐的屁股，哥哥才打他的。”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聲音的主人身上。
那是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年紀很小，約莫還在上小學三、四年級，臉蛋白嫩，天真爛漫。
“小知，你真的看到了嗎？”一旁牽著她手的女人蹲下來溫柔的問。
“嗯，看到了。”小女孩肯定的點點頭。
這下有了小女孩的指證，眾人的聲音格外的統一。
“我看那男人就不像個好的，賊眉鼠眼的。”
“這年頭居然真有色狼，呸，真令人惡心。”
“那小孩身手好，我看著都想幫他踹上兩腳。”
警察見狀又詢問了幾人后，押著男人回了警察局，殷洛和林漠也跟著去做了筆錄。
出警局的時候天色慢慢暗了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梔子花香，白日吵鬧個不停的蟬鳴也沒了聲響，只留幾聲樹葉飄落的細微動靜。
兩人在這樣的氛圍中沉默的走著。
“我......”
“以后......”
殷洛和林漠同時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先說。”
“你先說。”
二人又同時推讓了起來。
“你先。”殷洛說。
林漠停下腳步，看著殷洛，“以后不要怕，有什么事，就像今天這樣，第一時間告訴我。”
眼神中盛滿了真摯。
路燈下，殷洛仿佛順著這光，探到了少年的心。
她睫毛微扇，軟軟的“嗯”了一聲。
夜色繾綣，兩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段。
“阿漠。”殷洛開口。
“嗯。”林漠柔聲應和。
殷洛心中似有千言萬語。
她想問，阿漠你是不是會被報送京大。
她想說，阿漠如果你報送京大了，我也會努力考上京大的。
但是最終只匯成一句含糊的問。
“阿漠，我們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嗎？”
她想，不管未來如何，如果能像現在這樣，在一起就好。
林漠微微一笑，手拂過黏在她臉頰的發絲。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