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婭再次醒過來時入眼的醫院的天花板，李落薇正守在她身邊。看到她醒來，李落薇露出驚喜的表情，傾身問道:“媽媽，你終于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睡得時間久，說話時嗓子干澀刺痛，姜思婭干咳兩聲，啞聲道，“你爸爸呢？”
本來滿臉驚喜的李落薇笑容一僵，尷尬地坐回到椅子上。
母親剛醒，不想打擊她，李落薇僵硬地笑道:“公司比較忙，父親今天一天的會，估計晚上才能過來。”
“是嗎？”腦子漸漸清醒，晚上不堪入目的片段涌進腦海，姜思婭驀地驚呼一聲，緊緊抓住女兒的手，瞳孔顫抖著，一字一句問道，“那個臭小子呢？”
“臭小子？”
“就是那個……”難以啟齒，姜思婭停頓一下，重重喘了口氣，“那個混賬東西，我要扒了他的皮！”
“媽！”自身難保，還想著找邱華的麻煩。李落薇握緊母親顫抖的手，沉聲道，“忘了昨晚的事吧。”
“忘了？”甩開女兒的手，姜思婭尖叫，“怎么可能忘！我……”她悚然一驚，瘋狂的目光猛地釘在李落薇身上，“發生了那樣的事，你父親……什么都沒說？”
“你想父親說什么？”母親不依不饒，李落薇本就心里煩躁，此刻耐心耗盡，當下冷著臉道，“昨天晚上那么多人看著，你和那個……那個人鬧出那種笑話，你讓父親能怎么辦？”
“你在怪我？”姜思婭厲聲道，“要不是因為你的什么天衣無縫的計劃，我怎么可能被人……”
“你還好意思說？”李落薇陡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她的聲音更加尖利，“我讓你把紀宛然丟進房間，你把人送錯了房間不說，還自己跑到了隔壁的房間！你去那個房間做什么？不是故意送上門給人糟蹋嗎？！”
“我不是故意的！”想起自己遭遇了那種事，女兒還一味的指責，姜思婭紅著眼眶，辯解道，“我明明記得我親手把紀宛然丟進去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在那個房間！”
看著淚流滿面的女人，再想想她即將面對的事，李落薇苦笑一聲，不再和她爭吵。
她重新握著母親的手，柔聲道:“媽，你好好休息，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直覺事情不會輕易結束，姜思婭絕望地閉上眼睛，點點頭:“你注意身體，不用擔心我。”
……
李落薇離開沒多久，病房門被人推開，李嫣然探頭看了一眼，正對上姜思婭燃著暗火的眸子，她臉色一白，磨磨蹭蹭進了房間。
“媽。”在女人冰冷的目光中，她硬著頭皮把果籃放下，小聲道，“我馬上要去學校了，來看看你。”
“有心了。”右腿打著石膏，姜思婭躺在床上不方便移動，只能抬手指了指，“坐吧。”
一向聽話的李嫣然搖了搖頭，道:“祁商哥哥還在樓下等我，我馬上要下去，就不坐了。”
“你和祁商一起來的？”
“嗯。”
“碰到落薇了嗎？她剛走沒多久。”
“沒有。可能錯過了。”
“學校什么時候開課？”
“快了，我買了今天下午的機票。”
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姜思婭話鋒一轉:“你父親準備怎么處置我？”
“父親說先離婚……”脫口一句，李嫣然無處安放的目光一頓，忙抬手捂住嘴巴，再看向姜思婭，差點哭出來，“媽……”
“哈，哈哈……”早就猜到李燁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姜思婭蒼涼地笑了兩聲，又問，“你爸還說了什么？”
“媽，你別問了，爸爸只是一時惱火……”
“惱火？”姜思婭自嘲一笑，“他該惱火的，是我對不起他……現在這一切都是我該受的，我不怪他。”
“媽……”
“嫣然乖，告訴我，你爸爸還說了什么？”
“……”李嫣然為難地抿緊嘴唇，遲疑許久，湊到床邊悄聲道，“我聽到爸爸讓姐姐聯系律師，要律師先擬好離婚協議書……別的，別的也沒什么。”
“我知道了。”姜思婭摸摸李嫣然的發頂，輕聲道，“嫣然，別讓你爸爸知道你跟我說了這些。”
“嗯。”李嫣然乖乖點頭，又露出輕快的笑，“媽媽不要擔心，姐姐已經跟爸爸說了，媽媽名下還有很多資產，讓爸爸不要這么輕易的離婚……”
“資產？”姜思婭心里一緊:她名下有很多資產李燁并不知情，李落薇跟李燁提起這些做什么？
“對啊。”李嫣然笑道，“聽姐姐說起，我才知道媽媽名下有這么多資產，爸爸好像也挺驚訝的……媽媽這么厲害，爸爸肯定不會和媽媽離婚，媽媽放心……”
她說著，忽然發現姜思婭臉色陰沉，攪著床單的手指好似要把床單擰出水，不由疑惑:“媽媽？”
“嗯？”姜思婭回過神，僵硬地笑了笑，“我累了，嫣然先回去吧。這次我不能到機場送你，你去了學校要乖乖聽話，別讓家里人操心，知道嗎？”
“嗯嗯。”小女孩乖乖點頭，“媽媽，你好好休息。”
……
退出房間，李嫣然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乖巧的笑容瞬間消失:哎，臉都要僵掉了。
她走了兩步，站住，抬手在臉上拍了拍:“哎呀哎呀，笑一笑，不然祁商哥哥會擔心的～”
……
姜思婭出了那種丑事，李燁和她離婚是必然的。為了不讓姜思婭的事牽扯到她，她把姜思婭的小金庫透露給了李燁，總算暫時消了李燁對她的遷怒。
當然，這樣做的后果就是，私藏小金庫的姜思婭會迎來李燁更多的怒火和猜疑。
不過，這已經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了——姜思婭離了李家，她還可以照顧她；她離了李家，就什么都沒了。
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不再回到以前被人低看的日子，放棄姜思婭是最佳的選擇。
李落薇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目光一頓，忽然停在不遠處的一對男女身上。
紀宛然？她來醫院做什么？她身邊的人……
男人戴著口罩，著一身黑色大衣，衣擺在凜風里劃出不規則的弧度——過膝的大衣完全沒有掩蓋住青年修長挺拔的身材，反而更添了幾分肆意和瀟灑。
這人是誰？是紀宛然的丈夫？許家老頭的那個孫子？
遠遠看到她，紀宛然挽著男人的手，悠然地走到她面前:“李小姐，好巧啊，來看姜女士嗎？傷筋動骨一百天，姜女士也真是可憐啦。”
一開口就是戳她痛腳。
李落薇冷冷笑道:“紀小姐也是好心情，這么正大光明地挽著男士的手出現在公眾場合，不怕狗仔嗎？”
“有什么好怕的？”紀宛然的聲音透過口罩穿出來，有些含糊，“我本就是已婚人士，狗仔要是拍到了，我把結婚證糊他們臉上就好。”
李落薇:“……”她也想過要不要用營銷號曝光紀宛然已婚的消息，后來還是決定放棄。
紀宛然本就是實力派，曝光結婚雖然可以給她添一點麻煩，但說到底算不上黑料……
她要做，就一定要一巴掌把她打死——比如，婚內出軌，結婚以后和金主曖昧不清……在抓到絕對有力的證據之前，她不想打草驚蛇。
遠遠看到李落薇和李嫣然撞上，不想她在紀宛然手上吃虧，賀祁商從車上下來，走向對峙的三人。
看到賀祁商，李落薇仿佛找回了主心骨。她高傲地仰起頭，像只驕傲的白天鵝，睨著紀宛然道:“紀小姐，啊不，許夫人，雖然你我交情不深，但是有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許夫人是已婚人士，以后在公眾場合還是注意點自己的言行舉止，免得給你的家庭帶去不必要的困擾。”
“老公。”紀宛然轉頭看著沉默不語的青年，疑惑，“我給你帶去困擾了。”
青年默默搖了搖頭。
紀宛然:“你看到了，我老公對我很放心——我們夫妻之間的事，就不勞李小姐費心了。”
她目光一轉，看向走到李落薇身側的賀祁商，挑眉笑道:“妹夫，又見面了～”
賀祁商:“……”這女人的臉皮比他預想的還要厚。
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紀小姐。”
“妹夫，你陪李大小姐來醫院？”
“我在等嫣然。”
“哦。”短促地應一聲，紀宛然幽幽道，“妹夫啊，你和嫣然剛剛宣布訂婚，這該注意的事還是要注意點——李二小姐的未婚夫頻頻和李大小姐出雙入對，這樣是被狗仔拍到，也是個不錯的新聞呢。呵呵。”
女生冷嘲熱諷，賀祁商神色不變:“紀小姐說笑了，只是偶遇，談不上頻頻。”
“我只是隨口說說，妹夫不必放在心上。”
“祁商哥哥！”小女孩歡快的聲音打斷兩人的爭鋒相對，由遠及近，吧唧撲到賀祁商背后，“祁商哥哥，你和姐姐遇到了呀！”
她抱著自己的未婚夫，側頭看向李落薇，軟軟笑道:“剛剛媽媽還問我有沒有遇到姐姐。”
被小孩撞得晃了晃，賀祁商無奈，扣住她的手把人拉到身邊:“跑這么快，當心摔倒。”
“我還不至于這么笨！”李嫣然笑著，一抬頭看到對面的女人，瞬間炸毛，“紀宛然！”她尖聲，“你怎么在這里？！”
紀宛然撇撇嘴，只覺得被吵得耳朵疼:“生病了，來看病，不可以？”
“你這個壞女人！一定又在打什么壞主意！”李嫣然忿忿。
紀宛然:“……”這孩子看起來真的好蠢，不想和她說話。
她身邊，百無聊賴的男人用手指勾著她的衣擺，扯了扯，等她看過來，又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
——我們可以走了嗎？看這三個蠢貨，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