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前。
JZ市街道上車水馬龍，預(yù)示著高峰期的到來。在靠近城市中心邊緣的一座古樸建筑前，卻是另一番風(fēng)景:
整條街道都沒有幾個人，那座建筑就那樣孤零零地立著，格外安靜。白漆刷得雪亮，木瓦蓋頂，周圍還圍了一圈綠蔭，頗有種神秘的厚重感。
這座建筑便是JZ市教育局，十年前建成，風(fēng)格卻停留在八九十年代。讓人第一次踏入這里，就能感受到莊重嚴(yán)肅。
“鐘伯伯，這件事給您添麻煩了?！?p> 張羽一邊把弄著茶壺，一邊將滾燙的茶水倒入茶盞。
他面前坐著的老者精神抖擻，很健碩，也很儒雅，端起茶杯吹一口氣，濃濃的茶香瞬間彌漫開來。
“嗯，真不錯呀，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老者抿一口茶水，臉上露出驚訝的笑容，“真不錯，你這手藝比我都好多了，你這是跟誰學(xué)的？”
“呵呵，鐘伯伯喜歡就好。”
張羽只給自己倒了一點茶水，端起茶杯，然后一飲而盡。
“這茶藝再好，若是沒有好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水也顯得差強人意了?！?p> 張羽一邊說著，一邊將茶壺的水倒去一半。露出的茶葉只有幾顆輕飄在水面，大部分夾裹著沉在底。他又倒入些開水，蓋上蓋子緩緩搖晃幾下，又再給自己倒了一點，端起來靠近鼻子聞了聞，最后一飲而盡。
“嗯……最后一季春尾毛尖，比之前的都要濃?！?p> 老者喝著茶，閉上眼睛細(xì)細(xì)回味，止不住地笑得愈濃。張羽將茶水倒?jié)M，倚在沙發(fā)上，輕輕吹著茶氣，卻沒有喝的意思。
半晌，老者才放下茶杯，臉上余味無窮。
“小張啊，你這事沒什么麻煩的，走正規(guī)程序，叫你家長來辦一下就行，還有就是，需要你去的那個學(xué)校有一個監(jiān)護人哦。”
張羽微笑著點點頭，又給老者茶杯倒上，邀他再飲。
“咦？這過三道水的味道，怎么差別這么大？”
老者詫異地看著手中的茶水，鼻子湊近嗅了嗅。
荊州茶藝講究頭道水去污，二道水出濃，這三道水在張羽之前的擺弄下，不知為何，比之二道水香氣淡而鮮，甘而醇。
“鐘伯伯要是喜歡，改天我再給您送十斤來。”
張羽再將茶水參滿，裊裊茶氣飄飄蕩蕩，屋內(nèi)只有聽不見的品茶聲。
不知怎地，老者不是口渴，卻越喝此茶越覺得停不下，胸口中都蘊著茶香暖意，渾身愈覺得舒展，漸漸睡意朦朧起來……
……
葉項龍舒展了身子，剛要活動下筋骨，胸中便傳來一股刺痛，饒是他，也忍受不住咳嗽了幾聲。
“爺爺！”
葉凝寒滿是心疼，上前扶住他。
“不打緊的。”葉項龍笑了笑，“今天天氣格外爽朗，正好讓爺爺看看你的武功修進得如何了?！?p> “好的爺爺?！?p> 葉凝寒走向一旁，起勢運氣，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她打的，儼然是一套拳法，行云流水，剛勁有力，充滿強武之息。
此時的人民公園顯得格外冷清，不知為何，竟只有這爺孫二人在湖邊打拳。
“左起雷，右沉黃，速度再快三分！”
葉項龍在一旁指揮道。
話音剛落，只聽見那少女沉喝一聲，轉(zhuǎn)身原地打出一拳，勢大力沉，隱約還有氣浪襲來。
“不錯不錯，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兩層入明境了，想來爺爺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也不過如此?！?p> 葉項龍滿意地點點頭。
葉凝霜收勢長吐一口濁氣，渾身已是香汗淋漓，但聽到爺爺?shù)馁澷p，她便覺得疲倦全無。
“那爺爺，我是不是快超過您了呢？”
葉項龍笑了笑，皺紋在他臉上不只是滄桑，更多的是歲月帶來的深邃感。
“霜兒啊，這幾年來，你的進步，爺爺可是有目共睹的?！?p> “不過，咋們習(xí)武之人最講究修元固本、循序漸進，這幾年你的武功進步飛快，別以為爺爺不知道，過度修習(xí)不但失去了我們強身健體的初心，還會對我們的身體有害吶?！?p> 葉凝霜吐了吐舌頭。
這幾年來，她的武功的確是進步飛快，在圈子里面也小有名氣，不過這些都是建立在她沒日沒夜的修行上面。
自從她十五歲步入修煉之道以后，她的心境已然被這種超乎科學(xué)的存在而改變了。平凡的事物對她再也沒有任何吸引力，取之而代的是對修為的渴望，對力量的追求。
所以，她不僅僅是為了爺爺?shù)钠谠S，更多的是自己內(nèi)心的一絲貪欲。幾年來愈發(fā)刻苦修煉，就是想看到更多的東西。
剛剛?cè)~項龍的勸諫她毫不在乎，雖說這幾日來，她練功時，每每會感到胸中有股壓抑感，四肢也有些繃感，但她只當(dāng)這是些許疲勞罷了，完全沒放心上。
葉項龍看著自己這個孫女的表情，心中已知他的話當(dāng)了耳邊風(fēng)，只能嘆氣，想著以后再慢慢訓(xùn)導(dǎo)算了。
“爺爺，你看這湖水，波瀾不驚，真是漂亮?！?p> 葉凝霜見到氣氛有些沉悶，便找了個話題。
葉項龍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陽光濃烈，波光有些刺眼，他便半瞇著眼，盯著那片被風(fēng)撩撥的湖水，卻不曾改變視線。
“霜兒啊，我們修煉境分為入明境、化玄境和道清境三境，每境又分為十層。想我五歲便踏上此道，刻苦修習(xí)，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多年了，修為也不過六層入明境罷了?！?p> “爺爺，這些我都知道?！?p> 葉項龍笑了笑，仍然盯著那片湖水。
“其實，我們修煉境追求天道、功德圓滿的路很漫長。有些人終其一生，勤學(xué)苦練，也不過三層入明境。自現(xiàn)代以來，能到九層入明境的，不過十人，化玄境的更是只有兩人，至于那道清境，便只是一個傳說罷了?！?p> “霜兒，你修煉頗有天賦，但是修為進步得太快了，其實不僅對你身體有害，還容易招來無妄之災(zāi)，正所謂樹大招風(fēng)，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葉凝霜點點頭，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似明白了些什么。
“爺爺修煉到現(xiàn)在，能見到的已經(jīng)基本上都見過了，其實爺爺當(dāng)初和你也是一個心態(tài)。”
“剛開始修行時，對這其中奧妙充滿了好奇，孜孜不倦地追求，無非是想要看到更多，這沒有什么錯，我到現(xiàn)在也有些許這種心態(tài)?！?p> “爺爺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放慢些腳步，這對你沒有什么壞處。過早地上升，意味著你會過早地接觸一些秘密，那些秘密對于你來說百害無一利啊。”
葉項龍點到為止，不再說下去。
此時，陣陣微風(fēng)吹過來，夾雜著許許霧水，讓人感到好些清爽。偌大的人民公園，只有爺孫二人的身影，在陽光中、在樹蔭中、在清風(fēng)中，漸漸地融為一體。
葉凝霜看向爺爺。
那張蒼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陽光撒在上面，就像那片湖水一般，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