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云開月霽。”勞天諾長舒了一口氣。
隨著浩蕩的“逐出師門”四個字落停,山間鼓噪聲大起,聽起來像是一大批人在往山下狂奔。
勞天諾咧嘴一笑道:“婁云省的賊子撤退了。”
“師兄,此役只剩我們兩人,另外三位師兄姐兩死一傷,回山會不會被問罪?”陸寧道。
勞天諾笑容一斂:“我們也出了不少力,難道費勻死了,我們就得陪葬不成?”
他雖這么說,臉上卻再露不出一絲笑容。羊舍愣愣地仰頭望著是山巔,這時反應過來,扭過頭對陸寧道:“道友,我這便告辭了。”
“羊道友要去何處?”陸寧問道。
“我因結(jié)丹,被師父叫出來云游四方。因此也不知要去何方,只是憑心而動而已。”羊舍又恢復一張古井無波、悲天憫人的表情。
陸寧想了想,好像也無法挽留他,于是從懷里摸出一塊紅色的殘塊,遞給羊舍道:“道友仗義相助,在下無以為報,日后若有幫得到的地方,盡管開口。這塊碎片原是道友的,在這里還給你了。”
沒想到羊舍還是擺擺手,拒絕道:“它令我犯下罪孽,我是無論如何不愿再帶在身上了。”
“不知此物是何來頭?我見它在道友手里,威力奇大。”陸寧道。
“此物叫血花彎刀,上品寶器的殘片。”羊舍道。
勞天諾在旁邊聞言,面色大變。
陸寧不解道:“師兄,這殘片莫非價值極高?”
“上品寶器,一般結(jié)丹后期也未必能擁有一柄。我們天南,只有三大派宗主擁有此物。”勞天諾道。
“這太貴重了,無功不受祿。”陸寧搖頭道。
“不過俗務而已。我?guī)煾刚f了,將他的功法練至極處,隨意出手,便有上品寶器的威能。”羊舍擺擺手,彎腰跟兩人辭過,轉(zhuǎn)身便往山下走去。
陸寧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兀自還在回味那句“將他的功法練至極處,隨意出手,便有上品寶器的威能”。
“這位道友雖然仗義純真,但大話說起來也是熟稔得很。”勞天諾搖搖頭不以為然地道。
“他功法特異,說不定真有這么神異呢。”陸寧道。
勞天諾笑笑不說話,目光落在血花彎刀的殘片之上:“此物若是纏在劍符的劍尖之上,估計威能會十分驚人。”
陸寧想起羊舍擊殺光頭大漢的那一招,黑鐵中期煉體士的手臂在其面前,如紙糊一般脆弱。點點頭道:“這殘片如此鋒利,若使用得當,確實是很大的助力。”
“等這邊事了,我?guī)闳ヒ粋€地方。憑著這塊殘片,我們說不定能發(fā)一大筆財。”勞天諾道。“紫函谷有一條成精的巨蟒,據(jù)說其已到了結(jié)丹境界,守護著一片寒蝕冷心草。”
“這寒蝕冷心草莫非十分珍貴?”陸寧道。
“能夠增長修為。”勞天諾道。
那確實十分珍貴。
陸寧點點頭,結(jié)丹期修士已經(jīng)對聚氣符沒有太大需要,除非激烈大戰(zhàn)需要快速恢復靈氣,否則一般不太會用到。
能提升結(jié)丹期修士修為的靈藥,極為罕見。但凡出現(xiàn)一株,莫不立即被搶購一空。若真能弄到一些,發(fā)筆小財,對陸寧在結(jié)丹初期站穩(wěn)腳跟還是很有幫助的。
當下兩人上了山,來到酆夜洞府前。
酆夜也是剛回洞府,見到兩人安然無恙回來,眸底閃過一絲欣慰:“夾心城的情況怎樣?”
“夾心城最終還是被攻破了。”勞天諾如實稟告道。
“原在意料之中,帶頭的人是誰?”酆夜道。
“樓薪,一名黑鐵中期。不知師父可有耳聞?”勞天諾道。
“婁云九王張玲的大弟子。”酆夜點點頭道。“紀凡不是他的對手吧?”
“紀凡師兄早在樓薪現(xiàn)身之前便被他弟弟偷襲,斷了一臂。后來張詩詩也被他打殺。不過臨死之前,張詩詩用抽生符與他同歸于盡。后來樓薪現(xiàn)身,將費勻師兄擊殺了。”勞天諾道。
酆夜聞言,沉默了片刻,突然臉上露出一絲古怪之色:“你們兩個結(jié)丹初期反倒沒事?”
“三師弟有一雙鞋子寶器,跑路極快。弟子的云象盾乃師父所賜,極為神異,不僅殺敵一人,還屢次保住了我的性命。”勞天諾求生欲極強,腦筋轉(zhuǎn)得車輪般飛快,立刻將自己能逃出生天的功勞歸到了云象盾上。
酆夜等了他一眼:“在我面前耍這等小聰明!”
勞天諾連忙一揖到地:“徒兒并未曾出工不出力。”
“我這里你好糊弄,你三位師伯那里可須吃不了兜著走。”酆夜冷哼一聲道。
“帶隊的是紀凡和費勻兩位師兄,這還能怪罪我?guī)熜值軆擅貌怀桑俊眲谔熘Z聳了聳肩,苦笑道。
“瞎講!”酆夜喝道。
“弟子知錯!”勞天諾連忙再次俯身道。
“到了師伯面前,你還是這般態(tài)度,我看你要不要被剝一層皮。”酆夜道。
勞天諾知道這位師父最喜護短,見自己座下弟子安然無恙,只怕還是歡喜的多,于是嘻嘻一笑道:“還請師父求求情。”
“我給你求什么情。各處城池的戰(zhàn)斗情況,早有人收集報給了御風師兄,是賞是罰,自有分明,你等著就好。不過紀凡中了婁云省人的毒,還在病中,你們最好去探望一下,以表心意。”
“弟子這就去。”勞天諾道。
辭別了師父,兩人上綠龍峰到了紀凡洞府前。陸寧環(huán)視四周,這紀凡倒有幾分雅致,洞府前院子里種滿了奇花異草,此時正是清晨,各色奇花爭相斗艷,間或下幾聲樹上的鳥啼,當真如同仙子居地一般。
道童傳報,進了洞府,見到紀凡,勞天諾心里卻暗暗叫苦起來。
紀凡一張臉紅潤了一些,靠在床上雖然還有病容,但神智還是清醒的。只是斷了一臂,從此成為廢人,對他精神打擊不可謂不大。
見到兩人到來,他扭過頭去。
勞天諾干笑了一聲,床前還有兩人,一男一女,俱是豐神清朗,正是費勻和張詩詩的同門,名叫計庸和茅底。
“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兩位師弟當真妙人,可于萬軍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guī)熋眯扌卸嗄辏瑓s也無這般功夫。”茅底拿眼角瞥了一眼兩人,陰陽怪氣地道。
陸寧聞言,臉上火辣辣地臊得慌,勞天諾恍若未聞,恭恭敬敬地朝紀凡鞠了一躬:“師兄受苦了,師兄離去后,先后出現(xiàn)了兩名黑鐵中期,我四人不敵,陸師弟甚至拉來一位援手,依舊無法抵擋賊人攻勢,因此只得棄城離開。萬幸掌門神威,反掌之間將賊子悉數(shù)殲滅,夾心城雖破,終究沒有釀成大錯。”
“你賴得倒干凈。”計庸冷笑一聲道。
“師兄何出此言?”勞天諾嘴角也是泛起一絲冷意。“莫非在下沒有守城不成?對方人數(shù)倍于我們,又有樓薪這樣的高手在,明知不敵,難道要死扛到底?”
“為何我?guī)熋脿奚攬觯瑑晌粍側(cè)氲篱T不久,卻安然無恙?”茅底嗤地一聲笑道。
“怎么?師姐的意思是,在下修為低微,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不成?”勞天諾回嘴道。
“你……生出一副尖牙……”茅底氣得渾身亂顫。
“我有些乏了,多謝師弟關(guān)心。”紀凡睜開眼看著勞天諾的頭頂?shù)馈?p> 勞天諾知他有氣,拱了拱手,拉起陸寧的手出門去了。
“師兄,好像我們兩個犯了眾怒。”陸寧渾身不自在地道。
“別管這幫傻子,大家都是師兄弟,我們又不低人一等,何必吃他們的鳥氣。”勞天諾忿忿地道。“對他們低聲下氣,難道能憑空多出點修為不成?”
陸寧惟有苦笑,夾心城一役,兩人表現(xiàn)確實不太亮眼。